“我又沒有錯,于嘛要道歉?至于顧倩琳,現在是我的學生又不是吳教授的學生,憑什麽他來指揮我的學生?”夏雲傑見衆人吃驚的表情,反問道,心裏卻是頗爲感慨。
這就是現實,弱肉強食,社會上如此,從老師們的反應來看,校園裏也是如此。如果今天換成是一位真正一點實力都沒有的新老師,恐怕這件事的結局必定是他無奈地道歉。
“這不是錯不錯的問題,而是……算了,跟你講也是白講。”見夏雲傑反問,陸高大忍不住說教起來,隻是才說了個開頭,他又停住了。因爲他意識到跟夏雲傑講這些,根本就是跟對牛彈琴沒什麽區别。
夏雲傑當然知道陸高大想講什麽,見他突然停住,笑笑,然後低頭繼續在網上翻閱起中醫乃至當今整個醫學的發展現狀。
見夏雲傑低頭上網,陸高大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都苦笑着搖了搖頭
“文景你來啦,坐。”馮文博家,馮文博招呼洪文景在客廳木椅上就坐。
洪文景雖然是一院之長,但在馮文博家卻是完全收起了架子,就像個聽話的小學生一樣,見馮文博招呼他入座,便老老實實地落座,并且坐姿還很正。
沒辦法,馮文博不僅是洪文景的導師,而且他本身還是學院老院長,國醫大師,當然他還有一個很牛逼的兒子,省委常委兼江州市市委書記馮正誠。
“說吧,夏老師在中醫學院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洪文景落座後,馮文博單刀直入地問道。
洪文景正愁不知道該怎麽向馮老教授開口說這件事,見他主動問起,頓時是滿腹“委屈”,一時倒沒注意到馮文博從今天打電話起一直是用夏老師來稱呼夏雲傑而不是名字或者小夏,聞言苦笑道:“老師,這個夏雲傑啊,醫術上确實如您說的有挺高的造詣,但這性格卻太過剛硬,過剛者易折,您看是不是找個時間,您親自出面說道說道他。”
“他性格怎麽剛硬了?”馮文博聞言眉頭挑了一挑,目中閃過一絲不快之色,沉着臉道。
洪文景就算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此時責備的人就是自己導師的師叔,見馮文博沉下臉,還以爲他聽了自己的話不滿夏雲傑,聞言回道:“今天第一天上班,他便先後得罪了吳永平和丁志江兩人。
“丁志江就是周新平的弟子嗎?”馮文博已經退休好幾年,所以對于學院後來來的年青教師接觸的并不多,但丁志江的大名他還是聽過的,也見過幾次面,聞言眉頭微皺地問道。
“對,就是他,今年就要晉升教授了,不管在醫術還是醫學學術研究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詣,是我們學院和學校重點培養的青年教師。”洪文景回道,順便還強調了下丁志江的能力。
“嗯,我知道了。現在你說說看夏老師是怎麽對罪兩人的。”馮文博有點不滿地看了洪文景一眼,問道。
馮文博年事已高,曾經也是當過學院領導的人,洪文景特意強調了丁志江的能力,他又豈會推測不出在這件事上洪文景是存有偏袒丁志江之意的。
“事情是這樣的老師,顧倩琳原先是吳永平的學生,但因爲……”洪文景前前後後把事情大緻說了一遍。
“那你的處理意見呢?”等洪文景說完之後,馮文博的臉色已經變得很難看了。
開玩笑,他的師叔才第一天上班,先是被副院長欺負,非要無禮地指使他的學生,接着是被一個跟他同個級别的副教授給指着鼻子訓丨斥,馮文博的臉色好看才怪沒有當場發火,沒有立馬跑到學院把吳永平和丁志江臭罵一頓,那是因爲他師叔隻想做個普普通通的老師,不想暴露和他的關系。否則,師叔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馮文博早就老當益壯跑去學院教訓丨他們去了。
當然當個普通老師,并不意味着夏雲傑就活該被人欺負,隻是說他在工作上是會像普通人一樣遵守學校的規定。
見馮文博臉色變得很難看,洪文景還以爲他是因爲夏雲傑的年輕氣盛而生氣,還反過來寬慰道:“老師,您也别生氣,這件事說起來也不能全怪夏雲傑,年輕人在處理事情上總是容易棱角分明,不過過剛者易折,這件事……”
“我問你這件事情你怎麽處理?”馮文博見洪文景越說越離譜,沉着臉,拍案而起,不容分說地打斷道。
馮文博可是中醫界泰鬥,學院的老院長,馮文博的導師,江南省政界十二巨頭之一的省委常委馮正誠的父親,他拍案而起又豈是小事?饒是洪文景說起來也是一名教授,中醫學院的院長,見狀也急忙跟着站了起來,陪着小心道:“來您這前,我找了夏雲傑談話,意思是要他向丁志江道個歉,至于吳永平那邊,他畢竟是副院長,老教授,既然他提出借調學生,那就借調幾個月,可夏雲傑性子太強,根本……”
“道歉道歉很好,很好”馮文博聽說明明先是對方欺人在先,反過來倒是要他的師叔道歉,氣得白須發抖,接連說了好幾個好。
洪文景這時當然看出來事情不對頭,見狀心虛得額頭直冒冷汗,小心翼翼地道:“老師,我也是沒辦法,您也知道處在……”
“屁話,我問你,這件事要是把夏老師換成我,你會怎麽處理?”情極壞的馮文博直接劈頭罵過去,甚至連粗話也爆了出來。
馮文博能不氣壞了嗎?說起來洪文景還是他教出來的學生呢,如今倒是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反倒替别人倒打自己的師叔一把。這簡直就是欺師滅祖啊好在洪文景是不知情,否則馮文博非拿起掃把打他不可
見向來溫文爾雅的馮老教授連粗話都爆了出來,洪文景頭皮都要炸了,戰戰兢兢地回道:“他們哪有這個膽子啊?”
“少給我廢話,我隻問你這件事換成我你怎麽處理?”馮文博兩眼銳利地盯着洪文景。
“那當然是要嚴厲批評和處置吳永平和丁志江。”洪文景被逼急了脫口回道。
“一個是我,一個是夏老師,爲什麽處理方法完全不同?看來你已經把看人下藥這一招學得爐火純青了你還記得我以前怎麽教你的嗎?要學醫先要學什麽?”馮文博生氣地質問道。
“要先學做人。”洪文景低着頭回道。
“那你現在告訴我這件事究竟誰錯在先?”馮文博一臉嚴厲地問道。
“是吳永平和丁志江,可是老師……”洪文景無奈地實事求是地回答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你有沒有想過,學校是什麽地方?學校是教書育人,培養人的地方。如果連學校的老師、領導也不能做到是非分明,公平公正,如果連學校處理事情也學得跟外面社會一樣勢利,你還能期待我們的學生走向社會之後會成爲一個剛正不阿的人嗎?還能期待他們能建設出一個美好的未來社會嗎?你今天的表現讓我非常失望”馮文博的話句句如劍般直刺洪文景,刺得他不停地擦額頭冷汗,尤其馮文博最後說的一句話,真是聽得洪文景心驚肉跳,四肢冰涼的。
中國官場上有句話叫人走茶涼,但這句話卻不适合用在馮文博身上,不僅不适合而且是恰恰相反,馮文博人雖然退休了,他對江州大學的影響卻更大。這不僅僅是他的醫術越來越高明,名望越來越高,也因爲中醫跟西醫不同,他們重師門傳承,更重尊師重教,當馮文博年長退休時,他不僅已經桃李滿天下,而且他那些弟子不少都已經出人頭地,像江州大學的校長、中醫學院的院長,還有江州大學附屬第一醫院中醫科的主任等等都是馮文博的弟子,,最關鍵的是他兒子現在升任爲省委常委兼江州市市委書記,這可是真正的高官啊可想而知馮文博人雖退休,但他的影響力卻反倒與日漸長。現在他突然說出一句,洪文景的表現很讓他失望,如何不讓洪文景心驚肉跳,四肢冰涼?因爲以馮文博在江州大學的影響力,他對某個人的看法和态度能很大程度上決定着這個人在江州大學的前途和地位。無非退休下來之後,馮文博不再過問參與學校的人事任命罷了。
“老師,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可是您也知道吳永平是學院的副院長,而丁志江的老師周新平更是國醫大師。吳永平的事情我還能壓住,但夏老師打了丁志江這是事實,這件事真的有些難處理。”洪文景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按壓住内心的驚慌,先是沖馮文博鞠了一躬,然後把自己的難處擺了出來。
就像馮文博的影響力和名望不可小視一樣,周新平的影響力和名望同樣不可小視,他可是國家保健委員會委員,放在以前那就是“宮廷禦醫”,負責多個國家領導人的日常保健工作,别看他無官無權,但平時接觸的大多數是國家領導人,影響力又豈容小視?他的門生同樣不少,其中也不乏當官的。正所謂打狗還需看主人,丁志江是周新平的學生,真要被一個新人打了,還要反過來受批評處置,要是這件事被捅到周新平那邊,他的面子能挂得住嗎?他會不管不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