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點直接的,就不考那些書本上的理論知識。中醫不是最講究望聞問切嗎?剛好我這幾天人有點不舒服,自己也開了幾副藥,但效果不明顯,你幫我看看吧。”說着洪院長就定睛看着夏雲傑,想看看面對“真刀真槍”時,他究竟還有沒有那份在他看來是近乎狂妄的自信。
“不是效果不明顯,而根本是藥不對症,适得其反,你這一兩天病症肯定處于加重之中。”夏雲傑定睛看了洪院長幾眼,說道。
夏雲傑這話一出口,洪院長渾身都震了一震,用一副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夏雲傑脫口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洪院長這段時間确實感覺人不舒服,尤其頭疼,牙龈、咽喉腫痛,以爲夏日上火就給自己開了些苦涼之藥,一開始似乎有些效果,他便接連又喝了幾劑,隻是卻沒想到這兩天病情反倒突然加重。雖然還沒有重到需要在家休養,但人不舒服,工作起來總是不順心。
“如此說來,我診斷的沒錯了。”夏雲傑淡淡笑道。
“确實沒錯,你給我說說看,我究竟是哪裏出問題,你又怎麽看出來的?”洪院長雖然心裏依舊不認爲夏雲傑真醫術高明到一眼就能診斷出自己的病情,但夏雲傑确實說對了,他倒也不否認,不過他還是半分也不肯透露自己的病情,顯然還是懷疑夏雲傑是碰巧蒙對的。
“你給自己開的是不是苦寒之藥?”夏雲傑問道。
“對,沒錯,難道真藥不對症嗎?”洪院長點點頭然後又反問道,看夏雲傑的目光已經從一開始的驚訝和懷疑轉爲一絲佩服和求問了。
蒙對一次是巧合,但能确切說出他服用的是苦寒之藥,那說明夏雲傑确實是看出一些東西來了,絕不是瞎猜胡蒙。
“當然不對,你看似一派火熱之相,其實是陽虛陰盛,外寒傷厥陰之經而引起的陽從外走之相,當用扶陽祛寒之藥。”夏雲傑回道。
洪院長聞言是又驚奇又是有點不信,驚奇的是夏雲傑竟然能指出他一派火熱之相,不信的是他竟然說他這不是上火,而是陽虛陰盛之症,需要用扶陽祛寒之藥。
不過夏雲傑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洪院長對夏雲傑已經是完全另眼相看了,所以不管認同不認同夏雲傑的診斷,他還是謙虛地道:“姑且不說你我診斷究竟誰對誰錯,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看出我一派火熱之相,又憑什麽認爲是外寒傷厥陰之經引起的嗎?”
“首先,你臉色有些青黑,是傷在厥陰的表現之一。”夏雲傑笑了笑分析道。
“是嗎?”洪院長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臉疑惑地自問自答了起來:“我怎麽沒有看出來,莫非真是醫不自醫?”
夏雲傑笑笑,沒理會洪院長的自問自答,繼續道:“我從一進門開始,你就不停地喝水。這天氣雖熱,但你坐在空調房裏應該還不至于口于舌燥到不停喝水,而傷厥陰的症狀之一便是口渴能飲,但卻不解渴,是因爲厥陰郁火消灼了津液,所以你會覺得喝了水還是渴。這是其二,其三剛才你跟我說話時有較重的口臭,所以你應該有牙龈咽喉腫痛炎症。”
夏雲傑說到這裏,洪院長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住嘴巴吹了一口氣,然後果然聞到一股子口臭氣味。
一聞到這股子口臭氣味,洪院長整個人都一下子驚呆了,兩眼有點發直地盯着夏雲傑。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夏雲傑一進門,馬上就看出他臉面青黑,又觀察到他不停飲水,這不正是中醫的望診嗎?接着他又從他講話時的口臭判斷出他牙龈咽喉有問題,這不就是聞診嗎?
這望聞問切洪院長身爲一名資深中醫,當然都懂,但自信絕沒辦法做到像夏雲傑這般在不知不覺中就完成了這些診斷,仿若這已經成了他生活中的本能,這就像武打小說裏寫的真正武林高手一樣,無招勝有招,因爲招數早已經深入到了他的骨子裏去,跟别人打鬥時他根本不需要再去考慮什麽招數了。夏雲傑現在給洪院長的感覺就是這個樣子,仿若看病診斷對他而言根本不是一種很難的專業技術,而是一種很簡單的事情,就像吃飯睡覺一樣。
這要是換成洪院長的導師馮文博,洪院長可能不會這麽吃驚,但換成夏雲傑這麽一位才二十出頭的小年輕,就讓洪院長不得不吃驚得眼珠子都有點發直,大大失态了。
“其四……”夏雲傑面含微笑地看了一眼大大失态的洪院長繼續道。
“什麽還有?”洪院長見夏雲傑的診斷還不僅于此,不禁脫口驚呼出聲,臉上的表情越發的震驚。
夏雲傑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剛才我們談話期間,你偶爾揉了幾下太陽穴,這是不禮貌之舉,想來若不是頭疼難受,你應該不會有這失禮的舉動,所以你應該還有頭疼之症。我剛才說了你是外寒傷厥陰之經而引起的陽從外走之相,這頭重不欲舉正是陽從外走的症狀之一,其他症狀還有身表熱,四肢溫,這症狀正好跟上火接近,所以很容易誤診。”
“其五,你眼圈有點發黑,可能因爲開學在即,你有許多工作要做,最近應該熬夜較多。你應該知道熬夜傷肝。《素問o舉痛論》有言‘寒氣客于厥陰之脈,厥陰之脈者,絡陰器系于肝。你熬夜傷肝,肝陽虛損,自然容易外寒傷厥陰之經。”
見夏雲傑除了四還有五,而且句句說中事實,饒是洪院長也是醫術高明之輩,這時也是完全歎服,看夏雲傑的目光已經從一開始的懷疑完全轉爲了驚歎和佩服。
“其實洪院長正當壯年,體格健碩,若注意一下生活細節,其實不用服藥便能自愈。”夏雲傑接着繼續道。
“這話怎麽說?”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夏雲傑說着說着竟然說不服藥都能自愈,不過這時洪院長對夏雲傑這個小年輕已經完全信服了,所以這時完全沒有質疑他這種說法,反倒謙虛請教了起來。
“我剛才說了,你這不是上火而是外寒傷厥陰之經。這大夏天的,天氣炎熱,你說哪裏來的外寒呢?”夏雲傑笑道。
不知不覺中,問話的人變成了夏雲傑。不過洪文景身爲中醫學院院長卻絲毫沒有覺得這有哪裏不正常,竟然低頭沉思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像是猜到了答案的學生一樣,拍了下大腿,然後指着正對着他猛吹涼風的空調,幡然大悟道:“原來罪魁禍首是它呀。”
“正是它。你熬夜本已經導緻肝陽虛損,又喜歡把空調開得這麽低,你身體就算再好,時間長了也吃不消啊。不過洪院長身體底子還不錯,體内先天陽氣足,隻要這些天注意休息,少吹空調,哪怕要吹盡量把溫度調到二十六七度左右,風涼減小,漸漸的應該身體就會好轉。當然如果你想快點好,你可以開些扶陽祛寒之藥方,我想這個洪院長總應該會開吧。”夏雲傑笑道。
“好小子,倒是取笑起本院長來了,我怎麽說也是一院之長,江南省名中醫,當然會開扶陽祛寒之藥方。不過你今天這番診斷,真有一代名醫之風範,我是真的佩服,怪不得我的導師馮老教授會推薦你,一再說你醫術高明,起初我見你年輕還真不相信,認爲你是因爲關系硬的緣故,如今看來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洪院長先是笑着指了指夏雲傑,接着起身鄭重地向他道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