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昶被警察從急診室趕了出來,心裏更加有數了,知道政府準備強硬應對這次危機。
王昶邊往辦公室走,邊撥通了何白茹的電話:“白茹,你現在給陸月平兒子陸睿打個電話,就說他爸爸叫他回家,不要來醫院了。至于他父親受傷的事情,暫時先不要告訴孩子了。”王昶挂了電話,歎了口氣,回辦公室去了。
冷溪市天南路警務室内。
兩個頭上纏了紗布的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警察給他倆一人倒了一杯水,靠着對面的桌子上說道:“我說你倆真行啊,又不認識,吵兩句嘴就能打成這樣?”
警察說完饒有興趣的看着兩人。
“警官,如果有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辱罵你們警察,你聽到樂意不?”那個年輕人先開了口。
那警察笑道:“我當然不樂意了啊。”
“那不就結了呗,這人一直罵醫生,我就聽不過去了。”那年輕人說着瞪了一眼那漢子,依然是一副不服的樣子。
“你是醫生嗎?”警察問道。
“我不是醫生,但是我爸是醫生,每天起早貪黑的工作,治病救人,基本沒有按時下班的時候,我聽到他一直罵醫生,我就忍不住火。”那小夥子說完又斜了一眼那個四十多歲的漢子。
警察又問那個漢子道:“是這樣嗎?”
那漢子道:“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我先動的手,因爲我母親骨質增生在醫院裏住院,住了快兩個月了,這才剛出院,今天腿又開始疼,我前前後後花了八萬多塊錢,一點用沒有,我再找醫生,醫生躲着我不見,我就生氣了。結果碰到這小夥子又咒我媽病死,我才動的手。”
原來那個打架的小夥子就是陸月平的兒子陸睿,他聽到那漢子講到事情的過程,知道自己錯了,對那個漢子說道:“叔,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你母親這個情況,我不是有意說她老人家的。”
時間過去這麽長了,兩個人也都消了氣,那個漢子也說道:“要說錯,也是我錯的多,不應該動手打人,你這醫藥費我出了。”說着拿出幾百塊錢硬塞到警察手裏。
警察笑着把錢推了回去,經過警務室一番調節,兩個人都是直爽人,一點小矛盾也就煙消雲散了,警務室也沒有再進一步處理兩人,詢問了兩人身體狀況,就讓兩人回家了。
出了警務室,陸睿想到耽擱了一上午,開了機給父親撥了個電話,父親卻關機了,陸睿正在奇怪,一陣電話鈴響,看到手機來電上顯示的是何白茹。
“白茹姐你好,剛還想給你打電話呢,我爸手機怎麽關機了?他基本上二十四小時不關機啊。”陸睿問道。
“小睿,怎麽一上午打你電話都關機啊,嗯…你先回家,自己去吃點飯,你爸爸有點事,這兩天不能回家了。”何白茹極不自然的說道。
“姐,我爸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陸睿是個人精,一下就聽出來何白茹哪兒不對勁。
何白茹在醫院經曆了這麽多事,本來自己就快崩潰了,再加上一向不擅長作僞,兩句話就露了底。
“你爸他…你爸…”何白茹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我爸他這麽了!姐,你快說啊!”陸睿聽到何白茹的哭聲,知道事情嚴重。
“你爸他和住院的警察打了起來,手受了點傷。”何白茹盡可能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努力正常的說出這幾句話。
陸睿急道:“手受了點傷?嚴重嗎?我現在去看看。”
“不…不,你爸說了讓你先回家。不是很嚴重。”
“我知道了姐。”陸睿挂了電話,越想越不放心,自己父親爲人老實本分,踏實忠厚,怎麽會和住院的警察打起來?白茹姐說受了一點傷,并不嚴重,她爲什麽忍不住哭了出來?陸睿越想心裏越忐忑,朝着友誼醫院跑去。
剛來到醫院大門口,就被門前站崗的警察攔了下來:“你好,友誼醫院戒嚴4時,任何人不得進出。”
陸睿看看說話的警察後面還有三個荷槍實彈的警察,沒有說什麽退到了旁邊。
觀察了一會,發現确實所有人都不讓進醫院了。
陸睿突然擔心起來:“老爸和一個住院的警察打了起來,如果不嚴重,警察爲什麽會封鎖整個醫院?何必搞出這麽大的陣勢?”
陸睿又撥通了何白茹的電話:“白茹姐,那我先回家了,你能讓我爸接個電話嗎,我想問問他我的鑰匙是不是在他那裏。”
“小睿啊,姐去幫你問啊…你爸說鑰匙在他辦公室放着呢,稍微晚點姐去給你送過去,你自己先去吃午飯。”何白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陸睿挂了電話,手裏緊緊地攥着鑰匙,更加确信父親肯定是出大事了,他心想:“上午十點多去醫院還沒人管,在警務室呆了一上午,中午再去醫院就戒嚴了。哼,肯定是這幫蠻橫警察欺人太甚,要不然老爸也不會和他們的人打起來,他們一定把老爸抓起來了,現在應該還在醫院,誰知道過一會在哪。”
想到此處,陸睿決定溜進醫院一探究竟。
他來到醫院後門,從一處欄杆後面翻了過來,醫院來的多了,哪裏能進出陸睿心中都有數。
翻進醫院,陸睿加快腳步朝醫院主樓跑去,一拐過牆角突然看到主樓大門邊還有兩個警察守衛着。
陸睿心想:“這幫警察戒備這麽森嚴,我就算沖到大門口去,他們還是不讓我進。該怎麽辦呢?”
心念一動想到一個計策,陸睿突然朝着後門跑去,邊跑邊喊“爲什麽不讓我出去。”剛跑到後門,就被警察攔了下來,陸睿還在大喊“爲什麽不讓我出去。”
那個警察解釋道:“對不起,友誼醫院戒嚴4時,任何人不得随意進出,請你返回醫院。”
陸睿注意到,這個警察在攔住他的時候,後面另一個警察甚至下意識有個要端槍的動作。
陸睿沒再說什麽,朝着主樓走去,到了樓下,果然被主樓大門前的警察攔住,陸睿指了指後門的警察,主樓警察喊了一嗓子,後門警察回了一句:“讓他進去,不要再放人出來了。”那警察聽到,側開身子,陸睿進了醫院大樓。
進去以後陸睿才發現大樓每一層居然都有警察把守,看着警方這麽大的動靜,陸睿心裏越來越不安。
不過還好,樓内的警察隻是把守着要道,除了急診室不讓進入,其他地方随意走動也沒人幹涉。
陸睿一溜煙跑到父親的辦公室,門開着,父親果然不在辦公室。
陸睿看着站崗的警察心想:“你們這幫警察要是把我老爸怎麽樣了,我今天就和你們拼了。”越想越氣,來回轉了兩圈,陸睿往何白茹辦公室跑去。
剛跑到六樓神經内科,恰巧碰到何白茹往外出,兩個人撞了個滿懷,何白茹驚道:“小睿,你怎麽來醫院了?”
“白茹姐,我爸到底怎麽樣了,爲什麽這麽多警察?”陸睿低聲問道。
“你這孩子,你真不應該來醫院!”何白茹知道,現在醫院裏面出了這麽大的變故,陸睿進來容易,想出去可就難了。
陸睿盯着何白茹沉聲道:“白茹姐,我爸到底怎麽了,到現在你還不和我說嗎?”
何白茹看看陸睿,思前想後,覺得還是不能告訴他真相,隻是說有個警察受傷很重,神志不清,他父親在給他做檢查時兩人起了沖突,他父親手受了重傷,正在急診室裏急診。
何白茹剛說完,陸睿就跑了下去。
“小睿!你回來!”何白茹也追了下去。
到了二樓樓梯口,陸睿發現急診室門前守着兩個荷槍實彈的警察,硬闖肯定是不行的。
陸睿正在思考應該怎麽辦,何白茹來到身邊,低聲道:“小睿,你先跟我回辦公室,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我慢慢給你說。”
陸睿道:“白茹姐,我不管發生了什麽天大的事情,我現在不能讓這些警察扣着我爸,我隻知道我爸不是壞人。”
何白茹道:“小睿你聽姐的話,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沒有人說你爸是壞人,現在王昶主任也在想辦法治療你爸。”
“治療我爸?我爸不就是手受傷了嗎?王伯伯怎麽也沒辦法?”陸睿心頭疑雲密布。
“這…你先跟我回辦公室,我慢慢給你說。”
何白茹的一句破綻,讓陸睿更加疑心,他想到也許他爸爸根本就不是手受傷。
“白茹姐,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看看我爸,如果你堅決不允許,那你現在去叫警察把我也抓起來吧。”陸睿說完,盯着何白茹。
何白茹無奈,隻好由着他。
陸睿道:“白茹姐,你放心吧,我看看我爸沒什麽事,立刻去你辦公室找你,你先回去。”
何白茹見确實無法說服陸睿,又想到也許現在陸睿還能見到尚存理智的陸月平,心裏一軟,叮囑他幾句去王昶辦公室了。
陸睿蹲在樓梯過道裏,思考着有什麽辦法能進到急診室去,想了一會,心裏有了個主意。
隻見一個年輕人從三樓沖下來,邊跑邊喊:“你們再着急也不能打警察啊。”邊喊着邊沖到二樓,急診室門口那兩個警察一看跑下來個小夥子忙問起情況。
那小夥子氣喘籲籲的說道:“在四樓有幾個人和警察打起來了,一個警察被打的血流滿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我想上去拉一拉,他們連我也要打,說是今天要弄死那警察。”
兩個警察一聽,那還得了,唰的沖了上去。
下來報信的年輕人正是陸睿,他看到兩個警察沖上樓去,知道時間寶貴,一閃身進了急診室。
在急診室内,隻見兩個人躺在兩張病床上,父親陸月平躺在裏面,還有個受傷的人胸口纏着一層紗布,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昏了過去,一動不動的,下身穿着作訓褲。
陸睿心想:“原來老爸把這個警察打成這樣,怪不得鬧出這麽大動靜。”
再走過去,看到父親正睜着眼睛,但是兩個眼球居然沒有黑眼珠了,白乎乎的一片。
陸睿大吃一驚,淚水奪眶而出,悲憤道:“這幫殺千刀的警察居然把你眼睛弄瞎了,爸!我來救你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