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八月十八早晨,俞之時的床頭已經被下人準時放置了今天要穿的新郎官禮服。禮服是大紅色的綢緞馬褂,黑色的禮帽,黑色的新皮鞋。一朵連着绶帶的綢緞紅花顯眼地放在最上面。
俞之時想自己要是穿着這一身衣服,再把這紅花披在身上的樣子一定很可笑吧!
外面鬧哄哄的,下人們忙成一團。家裏很多年沒有辦過喜事了。這麽熱鬧的場面在俞府還是頭一次呢!
在一切嘈雜聲中,大夫人的聲音格外響亮。她在指揮着下人們,把這樣東西放那兒,那樣東西擺這。這麽緊的時間肯定還有許多細節上的事沒忙好,也夠她忙的了。
雖然不是她自己的兒子,到底也管她叫了二十多年的媽。娶的又是劉家的姑娘,她怎麽着也要出錢出力的。這一點俞紀文早就跟她說清楚了。
穿好讓人渾身别扭的新郎官衣服,俞之時站在穿衣鏡前左看右看。真是一副新郎官的樣子,可惜很可笑。
有下人進來通報,說是父親要他過去。
俞之時就穿着這身衣服去了父親的書房。俞紀文乍一看見兒子的這幅模樣也愣住了。
“父親!是不是很難看?”
“哦!不,不!很好看啊!讓我想起了和你媽結婚時穿的衣服,還沒這身好看呢!”俞紀文安慰兒子。
“之時!找你來是有件事跟你說清楚。”俞紀文語氣嚴肅。
“父親!您說!”
“晚上的喜宴上,我和你媽以及劉軍長夫妻還有你們兩個新人坐在主席上,你母親。。。呃。。。她就隻能坐在家裏人那一桌。我跟你先說一下,你待會去和你母親交代清楚。”俞紀文說這話時眼睛并不去看兒子。他和以往命令兒子做任何事一樣,隻有指示命令沒有商量的餘地。
原來是這件事!到底母親還是沒有坐在他身邊看着他結婚娶媳婦的份啊!這就是母親一輩子都想要的名分地位,還是沒有要到。
看俞之時沒有做聲,俞紀文也不說别的,對兒子揮揮手:“去吧!你去忙你的吧!”
俞之時定定地看了看低頭在書桌前忙碌的父親,慢慢轉身出了書房。
母親在房間裏找出了許多衣服,正在一件件地放在胸前比劃着。看到兒子将來,她高興地問俞之時:“兒子!你看,娘穿哪一件好看?”
“娘!都好看!您穿哪一件都行!”
“就會哄你娘!”
“娘!剛才父親把我叫過去,說了一件事。”俞之時的語氣盡量平緩些。
“說什麽了?”母親還在喜滋滋地比劃着。
“他說!晚上他和媽還有劉家的人跟我們坐一桌,讓您坐。。。。另外一桌!”俞之時知道這些不得不說的話遲早要說出來。早一點說,母親好歹也有些心理準備。他知道母親聽了這話一定很難接受。
母親聽到他的話,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手裏那件漂亮的衣服也從指縫裏慢慢滑落下來,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