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請了人給淩珍絞了臉。淩珍的大麻花辮子也被老鸨梳成高聳的發髻。斜插着金步搖,走起路來步搖前後擺動閃着金光。淩珍再也不用穿那丫頭們穿的大襟襖子,老鸨找杭州城裏出名的裁縫給淩珍做了四季的綢緞衣服。這新年裏,淩珍穿的是織錦緞的棉旗袍。一塊狐狸皮的披肩搭在淩珍肩膀上,生生把個十六歲的姑娘打扮得像個貴婦人。
老鸨對淩珍的出台是下了血本的,也費了一番周折。老鸨知道淩珍這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不知道又要吸引杭州城裏多少浪蕩的公子哥兒來一睹芳容。
前幾日老鸨就在玉堂春的熟客間散布消息了,說是玉堂春又要有一位新姑娘出台了。那些聞腥逐臭的男人們一個個都盼着早一天看到新鮮面孔。
大年初二一大早,玉堂春裏就來了許多金主。杭州城商會會長的周公子,警察廳的朱副廳長,省政府的高局長。。。大家都坐在玉堂春的大廳裏等着淩珍姑娘下樓來呢!
“淩姑娘來了!”老鸨扶着淩珍慢慢從樓上走下來,嘴裏高聲招呼着下面坐着的人。
一個個好色的男人們都伸着脖子打量着淩珍,那眼神都恨不得把淩珍生吞活剝了。
“哎呀!果然又是一個絕色美人啊!”終于高局長帶頭誇起來。
“是啊!是啊!真漂亮啊!”
“又是一個小花顔容啊!”
“聽說,淩姑娘戲唱得不錯,老鸨!讓淩姑娘給我們來一段?”有人提議。
“好嘞!就讓淩姑娘給各位大爺唱一出《十八相送》,淩姑娘這出戲唱得那叫一個絕啊,各位聽了就知道了!”老鸨命令琴師趕緊一旁伺候好。
”清清荷葉清水塘,
鴛鴦成對又成雙,
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紅妝,
梁兄願不願配鴛鴦?“
淩珍還在咿咿呀呀的哼唱着,底下圍坐的那些男人們早已經起哄叫好了。
”好啊!唱得好!“
”淩姑娘!我願意跟你配鴛鴦啊!“
”哈。。哈。。“更多的是男人們肆無忌憚的輕浮笑聲。
淩珍哪見過這陣勢,早就紅了臉,止了聲,轉身要上樓了。老鸨拉住了淩珍的手。
”各位大爺!淩姑娘是第一次露臉,新姑娘皮薄得很,你們可不能亂開玩笑啊!你們啊!有錢的就捧個錢場,沒錢的就捧個人場吧!”
“我出一百個大洋!讓淩姑娘再唱一曲《梁祝》!”周公子果然豪氣。
“我出二百個大洋!讓淩姑娘唱《春江月》!”
“我出三百個大洋!唱《斷橋》!”
一石激起千層浪,來的金主們都不甘示弱。
“好,好,好。一個個來!都唱!都唱!”老鸨臉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
淩珍無助地站在一群如餓狼般的男人們中,她分不清誰是誰了,更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唱起,她甚至都忘記了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唱詞。她啞然地看着笑成一團的老鸨和金主們。
鬧哄哄的局面在琴師一聲高亢急促的二胡聲中慢慢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