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請留步!”眼看着那身影要消失了,餘一平高聲喊出一句。
那個人似乎是聽到了,放慢了疾行的步伐,回頭看了一眼。
“師父,師父,請留步!”餘一平終于氣喘籲籲地追上來了。
那個人雙手合十,氣宇不凡,灰色的僧袍穿在他身上竟然一點都不違和,似乎他天生就是應該穿着僧袍,四海爲家,超然世外的。
“阿彌陀佛!施主是叫貧僧嗎?”
“對,師父,打擾了,剛才在藏經閣聽師父講法,很有觸動,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師父一二。”
“但講無妨。”
“師父,我問的是一些佛法以外的話,不知可當講?”餘一平說這話時仔細觀察這個人的神色,但是他沒有絲毫改變神色,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
“施主多慮了,請講。”
“不知淨修法師在來南普陀寺之前在哪座廟堂修行?”
“貧僧自幼出家,先前一直在江西九江能仁寺修行,三年前托缽來南普陀寺傳法。”
“九江能仁寺在江西也是名刹了,師父怎麽會又來南普陀寺啊?“
”我佛門子弟雲遊四方名刹,傳播佛家理念,弘揚佛法是爲己任。四海之内皆是我佛門子弟修身養性之地。“
”淨修師父所言極是,但請問淨修師父今年貴庚了?”
這個淨修似乎是對餘一平這些古怪的問題有點摸不着頭腦,他愣了一下,低頭欠身:“貧僧虛度四十載光陰了。”
“師父言重了,您弘揚佛法,度化衆生,怎麽能說虛度呢?”
“度化衆生乃我佛門子弟己任,我佛慈悲,心念衆生疾苦。”
“聽師父口音不像江西人,倒像是皖南人?”餘一平突然轉移了話題。
淨修的臉色一點變化都沒有,聽了餘一平的話倒是微微一笑:“施主好眼力,貧僧确實是皖南大别山金寨人氏。”
“啊?真的是皖南人啊,我是瞎猜的,純屬巧合了。”餘一平聽他的話句句在理,不卑不亢,完全看不出刻意編造的痕迹,也許真的是認錯人了?餘一平再也找不出什麽話好問了,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了。
“施主,如果沒有什麽問題再需貧僧解答,貧僧就告辭了,晚修課要開始了。”淨修再次虔恭地合十鞠躬。
“哦,沒有什麽要請教師父的了,謝謝師父的解疑答惑,您請先行!”話說到這份上,餘一平也隻能讓過身子請淨修先行一步了。
淨修轉身告辭,不疾不徐地向後堂走去,眼看着淨修的身影又要消失了,餘一平心裏一急,脫口而出:“慧定!”
那個已經走出很遠的身影,聽到這一聲“慧定!”分明是有一絲愣神,他頓了一下腳步,隻幾秒,他就恢複常态,加快腳步走遠了。
但就是這微微的幾秒,讓餘一平看出了端倪。一個人對自己的名字是最熟悉,哪怕是陌生的聲音叫着你的名字,你也會習慣性地回應,這是人的一種條件反射。一個僧人有可能會忘記他的俗世名字,但是永遠都不會記住他的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