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爺!”靜慈恭敬地給夏太爺鞠躬。
“傳久家的,不用多禮!”夏太爺欠身緻意。
“貧尼法号靜慈,已經和夏家沒有任何關系了,夏太爺。”靜慈很多年沒有聽到有人這樣稱呼她了。她自己早已經忘記了這個稱呼。她也不願意别人這樣稱呼她。
“哦!好,好,我就姑且稱呼你靜慈師太吧!”夏太爺知道她心裏還有一個結沒有解開。
“師太,今天找你來還是因爲夏家的事,多有得罪,夏家人給你帶來麻煩了。”
“隻因我前世造孽,今生要還債。都是命!”靜慈的語氣裏滿是哀怨。
“不能這麽說,師太這也是在修行,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菩薩也會體諒你的苦心的。”
“夏太爺,您盡管放心,三十年前您要我怎麽說怎麽做的,現在我還是怎麽說怎麽做。”
“師太,這件事事關我夏氏一族聲譽,當年爲了一個夏氏孤兒能有一個依靠,我們不惜以四條人命爲代價換來三十年安甯。現在這份安甯極有可能被打破,我夏翰均作爲一族之長,唯有犧牲你一人,保我夏氏一族聲譽。我也是實屬無奈啊!”
“犧牲我一人?夏太爺這話說得好輕巧啊!三十年前,夏太爺不也是犧牲我一人了嗎?爲了保你夏氏一門不絕後,不也是犧牲了我的幸福嗎?我到底要爲了夏家人犧牲幾次?”靜慈的聲音是顫抖的,哽咽的。
“師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
“就是因爲不能生孩子,就該受到這樣無情的懲罰嗎?”靜慈聲嘶力竭地質問夏太爺。
“師太,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又能怎麽樣呢?你已經做了犧牲了,難道現在再去讨要公平嗎?總有人被犧牲,我夏家人也知道你的付出,這麽多年,夏家鋪人不是人人敬重你師太嗎?你現在要的不就是這份敬重嗎?師太!”
“可是有誰知道我心裏的那份無奈與痛苦呢?”
“你以爲活在俗世的人就沒有無奈與痛苦嗎?虧你還是修行多年的出家人,看不透紅塵,你爲什麽還要出家?當年你執意要出家,早知如今你還要痛苦,你不如當初忍一忍做個好養母!”夏太爺怒對靜慈的哀怨。
被夏太爺一頓搶白後,靜慈傷心欲絕,抽泣起來。看到靜慈的淚水停不下來,夏太爺又有點覺得自己說得過分了。兩個都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了,卻互相指責,哭泣起來。
“師太,事情都過去了,當年我們就知道可能會有這麽一天。爲了子孫後代,我們隻有做出巨大的犧牲,不管是你還是我。我又何嘗不是背負三十多年的枷鎖?”夏太爺一番推心置腹的話讓靜慈止了哭泣。
“靜慈師太,等這件事處理好以後,我會讓夏家子孫給你慈雲庵重塑金身菩薩,再蓋一座氣派的大雄寶殿,也不枉你修行多年的清苦。你看如何?”夏太爺是恩威并施。
“菩薩泥身還是菩薩,金身又如何呢?寶殿都是給香客們看的,我們還是在齋堂裏待得多,不過都是些身外之物罷了。”靜慈說完起身跟夏太爺告辭:“夏太爺,該怎麽說我知道,我好歹做過夏家的媳婦,我會爲夏家人着想的。告辭了!”
“師太,您慢走。我夏氏一族永遠都會記得你的恩德!”夏太爺竟然起身給靜慈師太鞠了一個躬。
昏暗的燈光下,靜慈離去的身影愈發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