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着,繼續說道:“現在更好了。他的轉世比他之前那一世更有能力,還找到了你這麽個幸運兒,就更加無所顧忌了。他已經将對方逼得無路可走了。你在其中也起了不少作用啊。我這樣的小人物,隻能随波逐流。我想要當個靈,現在都被你破壞了。你還問我爲什麽不當鬼王?我倒是想。你給我那個機會了嗎?哦,不是,是你直接奪走了那個機會!”
葉正一站了起來,逼視着我,“你厭惡那個鬼王統治的世界,所以幹脆就拒絕了那個世界,不是嗎?”
我豁然起身,和葉正一對視。
他記得改變的世界!
那一次,我并沒有遇見葉正一,但很顯然,他在那個鬼王橫行的世界中變成了鬼王!
然而,随着我将整個世界逆轉,他也失去了鬼王的身份。
世界的規則改變了。未來世界的老天爺可以說是被我趕了回去。這個世界上還存在的鬼王都隻可能是從未來世界過來的。葉正一不屬于此列。
至少,眼前這個葉正一,不屬于此列。
如果未來還是那樣的,他或許會在未來成爲鬼王。也可能,在那之前,他就被某個鬼王或是某個能力者給殺死了。
他還可能直接被那個禁忌給殺死。
葉正一突然情緒爆發,與我正面相對,好似扯下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僞裝,不再縮頭縮腦地準備用謊言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像是完全放棄了自己之前的堅持,已經破罐子破摔,無所謂接下來要面對什麽了。
我在最初的驚愕之後,就冷靜下來。
很奇異的,我感覺到了葉正一憤怒之下的無奈。他就是在發怒的時候,也有所隐藏,省略了一些要說的内容。那些内容恐怕就牽涉到了那個禁忌。
葉正一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我甚至從他的這點細微舉動中,察覺到了他的掙紮。
我收起了和他吵架的心思。之前聽來,略帶對我指責的話,現在再想想,也變得無比複雜。
我不認同鬼王統治的世界。葉正一也未必認同。
他的能力來源于他母親的死亡。他懷念他的母親,但既然他的畫記錄下了過去發生過的靈異事件,就證明他不僅懷念他的母親,還想要探知他母親死亡的真相。
他理應對靈異事件抱有一定的反感、排斥。不會像我在快遞鬼、古裝鬼那裏遇到的人,要麽受到現實生活所迫,要麽更向往鬼的能力,才選擇成爲鬼,選擇支持鬼王。
葉正一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不想死是真的,但要說樂意看到世界淪落爲鬼王的掌中物,活人任由鬼王決定生死,肯定不可能。
要是可以的話……
“你希望這個世界有鬼,但鬼,隻是你這種鬼吧?”我說道。
和葉青的想法不同,葉正一應該覺得當鬼挺好的,不用擔心生死問題了,變相地擁有了永恒的生命。而他生前沒有作奸犯科,死後變成了鬼,也沒有害人,隻是自由地活着而已。
葉正一沒有接話。
“要是所有鬼都像你這樣,我也願意這個世界上有鬼。”我坐了下來。
逝者可以以另一種方式存在,和活人保持溝通。死亡也不再可怕。
這就像是視頻中那個男人所做的,他有能力和逝者溝通,建立聯系。這是一種溫暖的關系。
然而,鬼始終都是鬼。能保持理智的寥寥無幾。就算死亡之時沒有害人之心,随着時間推移,他們的執念、他們本身,都會導緻活人的死亡。
青葉已經接手過好幾起這樣的委托了,我也經曆過這樣的事件。
“死去的人應該離開人世。”我強調了一遍。
葉正一頹然坐下,手支着額頭,掩着臉,慢慢吐出一口氣。
“你有能力,你說了算。我說了幾遍了,我沒有選擇權。”葉正一自暴自棄地說道。
“你的能力是什麽?”我問道。
葉正一這次是真的自暴自棄了,看起來也沒有費心撒謊的打算,坦白道:“和你想的一樣,我的畫能記錄曾經發生過的靈異事件,在一定程度上,還能将已經消失的靈異事件重新召回來。說起來,這也是認知改變現實的一種能力。和你這位朋友差不多,有點兒限制條件。”他看向了瘦子,“他的能力隻能對物品施展吧?我則需要自己作畫。”
“你能控制自己畫出來的内容。”我又說道,這次不是提問。
葉正一聽了出來,“算是吧,某種程度上能控制。多虧了柳澈。”他說到柳澈,語氣中帶了幾分諷刺,“他教得好,硬逼着我掌握了這種力量。我之前活了幾十年,對自己的能力也一直有研究,從沒想過我能做到這種地步。”
葉正一說着,視線從瘦子身上掃過,落在了我身上,“有些人天生不凡,意志驚人,輪回轉世那麽多次,都無法磨滅他的這種意志。看看我,看看你,看看其他能力者,哦,比如之前那個給死人寄信的人……”他充滿嘲諷地說道:“他應該嘗試了好多次,好幾輩子了。我當了那麽久的鬼,依然爛泥扶不上牆,倒是你,還挺有栽培潛質的。”
我對葉正一的話沒有理睬。
我并不覺得自己比葉正一有潛質。我比葉正一多的,大概就是那段被家人朋友背棄的經曆。葉正一比我少的,該是他的家人、至親。
要沒有先前那一次經曆,我也未必會下定決心。現在大概還在随波逐流,等着葉青想到他那個大計劃的執行方案吧。
“既然你能控制,我想要你畫一些東西。”我将自己原來的打算說了出來,“有一群被人扒了臉皮的女鬼,你知道嗎?她們順着河流移動,到處尋找仇人……”
我還沒說完,就看到葉正一嘴角抽了抽。不用繼續說下去,我也知道答案了。
“我要你畫這群女鬼,控制她們對付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