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孕婦的痛呼聲,她的血肉露了出來。
少了人體組織作爲阻隔,手機鈴聲變得響亮。
孕婦明顯能感覺到痛,卻還是繼續下刀,讓肚子的傷口變得愈發巨大。
她将自己解剖開來,在自己的體内搜尋。
孕婦臉上的痛苦變成了喜悅。
她滿頭大汗,大口呼吸,唇角卻是翹了起來。
她終于将手從身體中抽出來。
鈴聲響徹了洗手間。
滿是鮮血的手中握着手機,鮮血不斷從手機上滴落。
孕婦擦掉了手機屏幕上的鮮血,看到了來電顯示的名字。
“殷小……寶?”孕婦念出了這個名字,臉上有一閃而逝的疑惑。
她按到了接聽鍵,鈴聲停止,有呼吸聲從手機中傳出來。
那聲音一開始讓人迷惑,可很快,我就聯想到了嬰孩的聲音。
小嬰兒總會吱吱呀呀,說着成年人聽不懂的話。
手機中傳出了這樣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聲音變成了模糊的說話聲。
“……媽……媽媽……”
孕婦瞪大了眼睛,手一松,手機就落在了地上。
她慌張起來,又将手伸進了肚子上的巨大傷口。
她在自己體内掏着,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小寶……小寶……小寶……寶寶……寶寶……”孕婦喊叫着,大哭起來。
她轉過頭,看向剛才掉落在地、滑出去的手機。
那被鮮血包裹的手機發生了變化。
原本有棱有角的外形,現在似乎變得圓潤了。
孕婦伸出了手,喉嚨中擠出了破碎的聲音。
還沒能說出什麽,她的手就垂了下來。
滿地都是她的血。血液順着排水口,在瓷磚上流淌。
我的視野中出現了虛影,孕婦的屍體上發生了重影的現象。
過了一會兒,孕婦的鬼魂坐了起來。她挺着肚子,撫摸着肚皮,表情溫柔。
門外的敲門聲和廁所内的細微水流聲,好像都沒辦法影響到她。
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孕婦娴靜的模樣支離破碎。她驚恐地看向了房門。
手機鈴聲是從外面傳來的。
響了幾聲後,就切斷了。
孕婦重新變得安穩。
我的視野轉換到了客廳。那些人群已經不見,小恬也不見了。
房門關着,電視開着,手機還躺在地上。
之後,手機又響了兩次。
我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是“老公”。
不等我回到現實,視野又發生了變化。
我來到了一間辦公室。
男人正結束通話。他皺着眉頭,看着手機屏幕。
那上面顯示的是未撥通的電話,電話是打給“老婆”的。
我心裏有了猜測,就見手機屏幕亮起來。
“老婆”打來了電話。
我心頭一跳。
男人對此一無所知,有些如釋重負地接起了電話。
“老婆——”他剛叫了一聲,就聽到了電話那頭輕輕的哼歌聲,“老婆?”
“老公,我們的寶寶出來了。小寶,叫爸爸。爸——爸——”
“……爸……爸……”
男人一個哆嗦,差點兒摔掉手機。
他恐懼地瞪着手機屏幕。
手機中傳出了女人和小孩的笑聲,笑聲歡快,卻又有氣無力,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出來。
又像是……
男人慢慢挪動手臂。
手機移開了,他的雙腳顯露出來。雙腳之前,是辦公桌的桌肚。
辦公室的燈無法照亮那個角落。
男人的雙腳用力,辦公椅往後滑動。
他的腳底下發出了粘膩的聲響。擡起腳,就看到鞋尖被血液染紅。
男人屏住了呼吸,緩慢地彎下腰,看向了桌子底下。
血泊中,一隻手機靜靜躺着,屏幕亮着,顯示正在通話中。
男人顫抖着,朝着手機伸出手。
他碰觸到了濕熱柔軟的物體,而非手機堅硬冰冷的外殼。
男人驚叫一聲,抽回手,整個人跳起來。
椅子翻倒,電話挂斷,那些血液也消失不見了。
男人雙手撐着膝蓋,呼出一口氣。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機,一甩手,将手機扔在了地上。
他幾乎是抄起了自己的包,就沖出了辦公室。
外頭同事的喊聲、疑問聲,都被他抛到了腦後。
他坐電梯下了樓,到了停車場,馬上找到了自己的車,飛快駕車離開。
闖了兩個紅燈,一路飛馳,進入小區,他又馬不停蹄,隻拿了鑰匙,就跑上了樓。
房門打開,電視機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聲音讓人心情甯靜。
男人平複了情緒,小心翼翼打開門。
他在客廳沒有看到人,就進入了卧室。
卧室裏自然也沒有人。
他又去廚房和陽台看過後,雙腳停在了洗手間前。
洗手間的房門緊閉。
他握住了門把手,扭動後,隻聽到了咔咔的聲響。
男人靠近了門,敲門問道:“老婆?老婆?”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男人一驚,猛地扭頭,就看到地闆上的手機一邊震動着,一邊發出光芒。
男人遲疑地走到了手機旁邊,低頭看着手機屏幕。
那上面顯示的來電名字是“老公”。
男人立刻僵住了。
咔哒。
洗手間的房門在這時打開。
鎖打開,門緩緩拉開,發出了吱呀的聲響。
男人的呼吸變得粗重,身體像是生了鏽,和門軸一樣,遲鈍地轉動。
我看到了男人身後的洗手間房門。
那裏沒有東西出來,門自動打開,飄出了腥臭的味道。
男人猶豫再三,才邁步走向了洗手間。
那血腥的屍體立刻出現在了男人眼前。
他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上。
外套中,有東西從内側口袋滑了出來,落在男人眼前。
那是他扔在辦公室裏的手機。
電話正在撥出,打給“老婆”。
手機中的忙音忽然變成了系統提示音。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電話直接被切斷。
手機屏幕跳轉,繼而進入了鎖屏狀态。
屏幕黑了下來。
就那麽保持着呆滞狀态的男人忽然看到了手機屏幕上,自己的那張臉。
那張恐懼的臉旁邊,有一大一小兩張臉正貼在旁邊。
鮮血順着那兩張臉,流淌到了男人的頭上。劃過男人的臉頰,鮮血又落在了手機上。
我看到男人驟然倒地,瞳孔渙散,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氣息。
那樣一張臉又馬上在我眼前消失。我的意識重新回到了現實。
我整個人仿佛是經曆了一場噩夢,虛脫地靠在了沙發上。
回過神,我才發現冥西特的那種死亡氣息給身體和靈魂帶來了多大的負擔。
我的精神有些渙散,掌心又傳來了奇異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