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察看,發現其中的寄件人都寫着一個“王強”的名字,收件人則是各有不同,地址遍及全國,并沒有黃羊山羅蘭傑甯村松柏公墓那種地址,都很普通。
這應該是那隻鬼給自己留的逃生方法吧。隻要快遞單一發動,他就會被送到這些地方。
我将能力輸入到一張快遞單中。
不出我意料,快遞單化成了純粹的陰氣,并輕易被我的能力抹掉。
我将地上的快遞單都收了起來。
沐愛跑前跑後,幫着我撿起了所有快遞單。
“謝謝。”我摸摸沐愛的腦袋,一邊走,一邊将快遞單一張張毀掉,同時,也記錄下那上面每一個收件人信息。
伴随着手機的拍照聲和閃光燈的光芒,我帶着沐愛下樓,到了一迅快遞的網點。
寫字樓内已經沒了陰氣,在我靠近窗戶的時候,陰氣也會躲開。
我找到了一迅快遞的辦公室,搜尋他們的快遞存單。
沒花多少時間,我就找到了一整間辦公室的快遞存單。
那上面的收件人信息,有的正常,有的一看就不對。
如“夢幽塘”、“雲端之主”、“岩洞王”之類的地址或名字,肯定是鬼王的地盤,還是未來世界鬼王的地盤。
我繼續一邊做着記錄,一邊将快遞存單銷毀。
我已經能感覺到寫字樓外的陰氣變化了。
沒用多久,我找到了“沐歌”的名字。
那隻鬼沒有騙我,有關沐歌的兩份存單中,一份的收件人是藍姬,另一份,則是寄到了松柏公墓。
“找到你爸爸的了。”我将快遞單給沐愛看。
沐愛擡頭看我,“我們現在能去找爸爸了嗎?”
“唔……”我看向了還剩下一大堆的快遞存單。
“沒關系。大哥哥你做你的事情,我可以等的。”沐愛善解人意地說道,“我能幫大哥哥嗎?”
“當然。你幫我一起找,找一個叫湯語的人。雞湯的湯,語文的語。”我鼓勵沐愛,将手機架了起來,好更穩定的照明。照相功能也不用了,直接開了錄像功能。
沐愛立刻幫着我翻找起來。
沒過一分鍾,我就停下動作,按住了沐愛的肩膀。
我轉身看向了辦公室的門口。
我先看到的是陰氣,第二看到的就是鎖鏈。
有些奇怪的是,快遞鬼身上的鎖鏈影影綽綽,不是那麽清晰,有一種虛幻感,有時候又會出現重影。
我有些不确定這是不是強大鬼王才擁有的特質,還是說,快遞鬼本身能力在空間範疇,所以身上的鎖鏈才那麽不穩定?
高跟鞋的聲音一點點靠近,辦公室内先亮起了燈,随後是走廊。
一盞燈、一盞燈地亮起,延伸到了遠處,将快遞鬼的身影照亮。
她并沒有多少變化。陰氣的确是變得更強了,但外形并無改變。
一路走來,她收斂着自己的陰氣,将所有陰氣都集聚在自己身上,并逐漸形成了一種詭異的裝甲。
她的本體在那裝甲中,每走一步都帶着裝甲前進。
快遞鬼并沒有之前玩具鬼王的創意,所謂的裝甲,四四方方,能看到類似于鋼闆組合的痕迹。這就是一面盾牌,保護着快遞鬼的本體。
她本來臉色凝重,走近之後,好似調整好了心情,對我露出一個笑容。
“你好,不知名的入侵者。原諒我的手下擅作主張,挑釁了你。我可以懲罰他,或者直接将他交給你,由你來親自懲罰他。”快遞鬼釋放出了善意,在辦公室門口兩步遠站定。
我挑挑眉,沒想到快遞鬼會這樣稱呼我。
她似乎根本不認識我,也沒有将我和葉青挂鈎。
見我不答話,快遞鬼換了一個話題,“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你要找這個小姑娘的爸爸?”
沐愛躲在我身後,揪緊了我的衣服。
“你能将人弄回來?”
“嗯,是有些困難。藍姬可不好說話。但隻要有更漂亮的人,我能将她的爸爸交換回來。這不難。他的屍體我也能要回來。你有能力複活他,對吧?”快遞鬼語氣輕松地說道。
“那現在就做吧。”我果斷說道。
快遞鬼笑了笑,“這可不容易。要找人做交換……”
“我給你十分鍾好了。你那麽多手下,總有合适的。對吧?”我打斷了快遞鬼的話。
她臉上笑容一僵,打量我兩眼。
“現在,立刻。”我繼續說道。
“我需要親自和藍姬談,向她道歉,并提出交換。十分鍾根本沒法做到。”快遞鬼拒絕。
“我可不相信,藍姬比你要強。”我的手按在了一整個文件櫃上,“十分鍾。”
快遞鬼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擡眼盯着我,眼神變得危險。
我另一手拿了手機,跳出了計時器,辦公室裏頓時多出了滴答滴答的秒鍾走動聲。
“你還有九分四十七秒。”我放下了手機。
快遞鬼笑了一聲,“你覺得這些存單能影響到我?”
“不然那你爲什麽要進來和我談判?”我淡定回答。
快遞鬼收起了笑容。
“沒有了這些,你會失去你的力量。這些快遞單才是你力量的源泉,而非旁人的恐懼。每一筆交易,都在給你力量。”我不緊不慢地說道,“其他的事情對你來說反倒沒有意義。隻要有這些,你手下死再多,你的陰氣被我削掉大半,都能恢複。我沒說錯吧?”
“說錯了一點。”快遞鬼冷着一張臉,“這就是恐懼的力量。”
我微微蹙眉,馬上就舒展開眉心。
“這就是我定下的規則。”快遞鬼又說了一句,手一擡,手指中夾着一張快遞存單。
我看到了那上面的名字,是沐歌的那張快遞存單。
我一摸口袋,發現口袋裏的存單還在,隻是字迹正在消退。
我看向了快遞鬼。
“交易成立。我會将這人給你帶來。”快遞鬼冷漠地說道,手中又多了一張嶄新的快遞單。那上面浮現出字迹,寄件人一欄空着,收件人正是藍姬。
“還有一個人。”我說道。
快遞鬼擡眼看我,沉默地等待着。
“湯語。”我說道。
快遞鬼一張臉頓時變色,盯着我看了好半晌,“你是誰?”
“沐歌和湯語,兩個人。”我沒回答,隻是開出了條件。
快遞鬼咬牙切齒,“好。”
她手中的快遞單燃燒,化成了黑洞,将她的身影吸入其中,又馬上消失。
我看向了那張空白的快遞存單。
一翻手腕,那背面密密麻麻的條款露了出來。
“恐懼的力量……”我喃喃自語,“規則的力量……”
快遞鬼無疑是鬼王中的異類。她的規則不涉及直接殺人,她在鬼王中間充當着一個物流服務商。
這些規則限制着快遞鬼,也限制住了鬼王。
一種通行的規則,能束縛住所有人,不管那個人是否敬畏快遞鬼,是否想要遵守她的規則,又是否知道她定下的規則。
我看向了自己的身體。
十道鎖鏈之上,最清晰的一個鬼王鎖鏈就是屬于快遞鬼的鎖鏈。
不按照行爲、不按照地域、不按照時間來劃分。甚至和靈魂的鎖鏈一樣,可能是在人們誕生之初就扣在其上。
我的靈魂上也有這樣一條鎖鏈。
這樣的規則和世界線無關。隻要快遞鬼建立起了自己的快遞網點,隻要一個網點,就能将自己的規則綁在所有人身上。
鬼王也不能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