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欲言又止,最後低下頭,什麽都沒對我說,反倒是含糊地說了聲自己要回學校了。
我感到失望,卻不能阻止妹妹。
陳曉丘起身,将妹妹送出了病房,轉頭看向我。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我平靜問道。
陳曉丘搖頭,“本來有很多,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
“那個人說了什麽?”我又問道。
我很想稱呼它爲“那個東西”,但用膝蓋想也知道,這麽說,肯定會讓陳曉丘反感。
我理智還在,知道自己再拉低自己在他們心目中的印象分,恐怕真的就沒翻身餘地了。到時候,不管我說什麽、做什麽,他們都會抵觸。反倒是那個東西,随便說點什麽,他們都會無條件信任。
我本已經放棄,可這會兒重新有了點兒心氣之後,就不像要放任那東西繼續蠱惑我的家人朋友了。
要赢過它,大概很難,幾乎不可能吧。要是它再有點同伴,比如鬼王,設局弄點事情,我就更不可能翻身了。
我咬牙切齒,決定堅持下去。
就是和那個東西同歸于盡都好。總不能放任它繼續在妹妹和陳曉丘他們身邊晃蕩。
陳曉丘看看我,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的想法我大概能理解。你覺得他侵占你的身體,圖謀不軌。我隻是你的同事,不管是你的經曆,還是我現在的經曆中,我們相處的時間隻有一年多。談文瑞他們和你多相處了四年,那也隻是同學。而你的家人,天生就有盲點。他如果圖謀不軌,想要騙過我們所有人,并不難。”
我很意外地看着陳曉丘。
“南天死了。”陳曉丘忽然轉了話題,“四海财富的實際掌權者,也就是你所說的南宮家,也都死了。”
我更加吃驚,随即覺得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外人來看,四海财富現在還沒有混亂。就是大股東、董事長死了,下面的人依舊可以按部就班地工作,沒有什麽變化。可照你所說,四海财富的根子應該早就爛了,早就被鬼王侵占了。這種侵占還蔓延到了四海财富投資的那些公司之中。通信中斷應該就是他們行動的一個信号。那個死神,不是他們的一員,也是發現了這個契機,趁機插手,攫取利益。”
我皺起眉頭,看着陳曉丘,不知道她突然說這些,是想要将話題引導到何處。
“我不覺得,你身上蘊藏着可以媲美四海财富的利益。”陳曉丘直言不諱。
我尴尬起來。
這話題實在是難以啓齒。青葉的人都認爲我的能力具有重要作用,是一個關鍵。
被鬼王針對,看來也是沖着我的能力而來。
陳曉丘這麽說,我隻能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能力。
我看着陳曉丘思索的表情,忽的問道:“那個人的能力是什麽?”
“能力?和你的有些相似吧。”陳曉丘想了想,“他看到的不是過去,而是未來。”
我怔愣地望着陳曉丘,“看到未來?”
“是的。他能看到未來,帶我們躲避了很多危險,也幫過不少人。當然,受限于能力,即使知道未來,也有很多事情無法做到。”陳曉丘回答。
我馬上想到了秋子揚。隻是,秋子揚的性格應該不是那樣的。
能看到未來的人實際上有不少,南宮耀也能看到未來。
清晰的未來,模糊的預兆,或者其他東西,這都是相關的能力。
這種情況下,要鎖定一個人選,太難了。
“你如果想要知道他的身份,應該問問你的家人。你父母還不知道你的事情。林芸……現在大概不知道怎麽面對你。”陳曉丘說道。
我苦笑了一下。
“至于你剛才所說,我還是覺得沒什麽必要。”陳曉丘将話題拉了回去,“你的能力很強大,可單純強大的能力能起到多少作用,得看使用人,也要看對方的實力。與其這樣謀算,直接盯梢,找機會殺了你,應該更容易才對。”
黑貓是想要殺了我,隻沒找到機會。
葉青在保護我……
我想到此,思緒停頓。
是的,葉青一直在保護我。
很多次生死一線的時候,都是葉青保護了我。
是因爲有他在,那些鬼王才拿我沒有辦法。
我救了青葉四個人,等于是給自己又添了四道保險。
那些鬼王将他們一一擊殺,最後輪到了我。
葉青都忘記我了。
我的家人、朋友也都忘記我了。
我孤立無援。
他們要殺我,這時候就應該動手了才對。
是還沒發現這一點嗎?
世界改變之後,殺掉我已經沒意義了嗎?
還是說,那個東西冒充我,就是爲了這個目的?中斷我和青葉的聯系,從源頭解決掉我這個威脅?
我越想越覺得這種事情很可能發生,可隐隐感覺這裏面應該還藏着其他秘密。
要能從源頭解決,從源頭殺掉我,不也可以嗎?
我看向陳曉丘,“你一直沒回答,他出現之後,說了什麽?”
陳曉丘沉默了一會兒,“我沒有遇到,遇到他的是你妹妹。”
我的心髒像是被一隻手給揪着了。
“你妹妹轉告我的。原話是‘哥哥說,他沒有問題’。”
我被捏住的心髒一下子好似要被捏爆了,鈍痛起來。
“哥哥”?
我還需要那東西爲我說話,才能讓我的家人、朋友對我放心?
我感到無比悲痛。
這時候,我都沒心思去分析那東西究竟想要做什麽了。
“你還好嗎?”陳曉丘問道。
“當然不好。”我壓抑着怒火。
“你懷疑他,很正常。我對他了解也有限。但我覺得,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按照你所說,世界已經變了。你的價值,你的使命,大概也變了。”陳曉丘歎氣,“暫時,先想想好好活下去吧。”
我沒回答。
陳曉丘拉開門,離開了病房。
我靠在枕頭上,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蕭索的情緒中。
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和青葉一塊兒死去,才是最好的結局。
吱呀。
病房門又被推開了。
我以爲是護士來查房,睜開眼前,就聽到了一個嚣張的聲音。
床鋪上重重一沉,彈了一下。
“喂,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睜開眼,看到了冥西特放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