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靠着大樹都能感覺到那個方向上的擴張的陰氣。
校園内的混亂倒是漸漸平息了。自殺者的數量有限,這也不是靠着空氣傳染的疾病,而是顧顔在獵殺符合條件的目标。隻要不是目标,當然不會無理由地自殺。
慌亂奔逃的人群慢慢停下來,都驚魂未定地看着周圍。
我從樹後探出頭,看到馬路上趴着的幾人。
那些人身身上帶着血,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自殺的,另有多少是在剛才的騷亂摔倒被踩踏的。
妹妹好似一隻小貓崽,在我懷中虛弱地叫着。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我拍拍她的後背,掏出了手機。
學生中不少人在哭泣,不少正在發怔,也有清醒的,騷亂停止後,就想着救人了。
我擡頭看向了陰氣彙聚的地方,撥出電話給吳靈。
電話響了三聲,還沒被接通。
這有些不正常。
我心頭沉甸甸的。之前便有所猜想,現在更覺得不妙。
顧顔有大動作,第一個目标是自己的粉絲,爲的可能是積聚力量,那麽她的真正目标一定是仇人了。
殺了她的那個鬼已經被南天給弄死了。她的仇恨也早已轉嫁到了自己的所有黑子和南天粉絲身上。
那麽大動作,是想要一次性殺掉自己的所有黑子,還是準備對南天動手?
我對南天的能力依舊不清楚,僅從目前所知來看,有些詭異,也可以說是有些強。
不是這樣,顧顔應該早能對南天動手了吧。
電話還沒被接通,我就看到遠方天空中的陰氣收縮起來。
陰氣濃縮成一團,力量更顯得威脅性十足,就好似蔓延的毒氣變成一顆毒氣彈,誰都知道那樣的東西是要爆炸,要殺人的。
我感到了一絲害怕,拉着妹妹往後退。
不管範圍波及多廣,總該有個範圍,後退一些總是好的。
我看到了幾個和我動作相似的人。不知道是能看到陰氣,還是本能驅使,讓他們往校園外跑。
倏地,那一團在我感知中好似太陽的陰氣消失不見了。
我攥緊了妹妹的手。
要來了……
一秒鍾、兩秒鍾……
等了一分鍾有餘,撥打的電話都被自動挂了,預想中的襲擊并沒有到來。
我有些發愣。
後退的腳步已經停下。
剛才往後跑的人中,倒是沒人停下。
“哥哥。”妹妹小聲叫着我。
我看了眼手機,再次撥出電話。
沒有襲擊?還是說,襲擊是針對南天的,或者,是針對黑子的?
我環視周圍。
那些學生都繼續做自己剛才做的事情,救人的救人、逃跑的逃跑、哭泣的哭泣……沒有人死。
學校裏有不少顧顔的粉絲,理應也該有不少顧顔的黑子。
要說這種事情,也就是學生最爲熱衷了,喜歡一個明星、讨厭一個明星,都不遺餘力。年長之後,不管是喜歡還是讨厭,都變得無足輕重,不可能再持續狂熱,至少,不會有那麽多人保持那種狂熱。
目之所及,沒有人死亡。
不是針對黑子。
我看着嘟嘟作響的手機。
青葉的人前往南天那兒了嗎?被襲擊的是南天嗎?
陰氣消失,也可能是陰氣的量減少到了我感知不到的程度。
那距離本來就遠,正常來說,除非是古裝鬼那樣的鬼魂,否則我不可能感知到。
我無法确定那邊的情況。
電話再次自動挂斷。
學校的老師和保安已經出現在了校園中,警車、救護車的鳴笛聲也在學校外響個不停。聽聲音,不是所有的車輛都進入了校園,還有車子遠去了。
出現自殺者的地方也不可能僅限于民慶大學。
妹妹拉着我的手,臉貼在我的後背上。
我知道她在哭,可我這會兒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我打電話給了陳曉丘,這次電話很快被接起了。
我握着妹妹的手,對着手機說道:“我在民慶大學,這邊出狀況了,可能很多地方都出狀況了。嗯……”
陳曉丘倒是不知道這件事。
“小叔今天加班,我們這邊小區沒什麽事。”陳曉丘聲音嚴肅,“是什麽東西?”
“是顧顔。”我說道,心裏惴惴。
這段曆史有改變嗎?
照之前的情況推斷,顧顔的事情即使有改變,陳曉丘他們應該也是知道這麽個存在的。
“顧顔?難道是沖着南天去的?”陳曉丘果然知道,還得出了和我類似的判斷。
“有可能。從民慶大學往鄭公路方向……具體多遠我不清楚。顧顔應該在那個方向上。我聯系不上吳靈他們。他們可能已經去了。”我對陳曉丘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跟我小叔說的。”陳曉丘明白過來。
因爲距離不知,也隻能查查看南天是不是在這一條線上了。
我一時間也想不清這條線上都有些什麽。要是有電視台、片場之類的地方,基本就能肯定我的推斷了。
挂斷電話,正好有老師沖着我們呼喊。
學校要将幸存的學生集中起來,外來人員也肯定會被統一管理。
警察這時候也到了,但人數上有些少,不可能控制整個學校那麽多師生。
還好是學校,比不上中小學那樣嚴格管理,但在大學校園發生這種事情,學校還是能控制一二的。
“人現在都到體育館。到那裏先登記身份。别怕。都到體育館。”那個老師指了個方向。
“宿舍裏面……我室友……”妹妹擡起頭,露出了通紅的眼睛。
她話沒說完,就哽咽了。
“待會兒警察和老師們會查每一間宿舍的。”那個老師歎氣。
他們已經放棄了搶救。
想必是确定了,那些自殺者都徹底死亡,救無可救,頂多是去收屍。
妹妹低下了頭。
我抱着妹妹的肩膀,沒說什麽。
“另外兩個應該沒事。你們宿舍,隻有一個人喜歡顧顔吧?”我問道。
妹妹點頭,又搖搖頭,“班裏面有好幾個,還有院裏面……可能都死了……”妹妹的眼睛濕潤起來,“哥哥,這都是顧顔做的?”
“應該是。”
“爲什麽?都是她的粉絲……網上說顧顔粉絲被她殺了,我以爲是假的。她爲什麽要殺掉自己的粉絲?她想要做什麽?”妹妹自言自語。
我沒回答。
一隻鬼,這麽做能爲什麽呢?
力量、殺戮、複仇……
就算是古裝鬼那樣看起來神志清醒的,對于殺人都沒當回事。他們利用殺戮讓活人恐懼。他們必然要殺人。
如程久,殺人還挑選惡人,讓殺人變成處刑儀式,可說到底,那都是殺人,是控制在個人手中的殺戮權利。隻因爲他們比活人更強大,所以他們決定以什麽樣的方式殺死什麽樣的人。
他們殺死一些人,并非爲了讓另一些人更好地活下去。
隻是殺人……
我想到此,忽然覺得秋子揚給我看的未來非常荒謬。
變成鬼,成爲鬼王,我還是我嗎?
我還能保持本心,僅僅是庇護自己的親友,不去傷害别人嗎?
不可能……
從未想過傷害别人的羅牧,也不過是換了種形式,放任屬于自己的電話亭去殺人。
成爲鬼,就不可能避免這種事情。
原本的鬼或許可以避免,現在的鬼不能。
那些鬼王生前就沒有家人朋友嗎?他們成爲鬼王後,他們的家人朋友又在哪裏?
我想到了最壞的可能,歎了口氣。
那條路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