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鬼的事情也沒發生過?”
“沒有。從小到大……都沒有。我沒有這方面的經曆。”
“嗯。好的。那麽,沈小姐,您希望我們做什麽呢?僅從您的叙述來看,您可能具有某種特殊的能力。我們其實見到過相似的事例。一般來說,擁有特殊能力的人,會承擔一些風險。就像我剛才問的,您可能會遇到鬼,會遇到靈異事件。”
“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害怕。這種事情……我這輩子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這種事情。我是說……有種,有種世界都變了,一切都變了的感覺。我有些……那個人死亡後,我很害怕,可……可我更害怕的是,我有種……有種沖動。”
“您想要殺誰?”
“不是!不是要殺誰!沒有特定的目标,隻是……隻是覺得害怕……我怕自己還會有這種沖動……那天……那天想到要實驗,就跟着魔了一樣。我也不是刻意去尋找新聞,隻是在準備的時候,會去判斷那個人是不是……是不是合适。大概就是這樣……看到那則新聞,我腦袋裏就有個聲音,告訴我就是這個了,就是這個了……後面發生的事情……我完全沒有深入思考過,從有了這方面的念頭,到我執行這件事……我現在覺得後怕。我覺得……我不後悔!我沒感覺後悔,隻是……”
“您怕自己無法控制住這種權力,是嗎?”
“是,權力……感覺擁有了權力,有了這樣的權力……我很擔心。”
“沈小姐,這方面我們是幫不了您的。”
“……”
“您的能力如果隻是您描述的那樣,要抑制能力的方法很簡單,就是您不要對着那些影像資料做出多餘的動作。這個選擇權在您自己手上。”
“……”
“您能否克制住自己的沖動,也全看您自己,外力無法幫助到您。您恐怕也不會願意爲此付出雙手的代價吧?”
“呼……沒有辦法嗎?”
“目前來看,沒有。”
“我,知道了……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
“這沒什麽。”
“嗯……”
“您如果遇到什麽事情,可以随時打電話給我們。我剛才提到的……您的能力可能剛出現,還有一個發展期。您從今往後,可能會變得容易遇到靈異事件,容易遇到鬼。請您小心。”
“嗯。”
“使用能力越多,這樣的幾率越大。”
“……那些死掉的人,會變成鬼嗎?”
“是否會變成鬼,要看他們死亡時的心理狀态,看他們是否有強烈的的意識。”
“這樣啊……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2009年12月3日,結束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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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吧……死吧……嘻嘻……嘻嘻嘻……去死吧……去死吧……嘿嘿……”
女人的低語聲在我耳畔響起。
我的周圍有些昏暗,隻能看到家具模糊的輪廓。
移動身體,一轉頭,我突然看到了一道強光。
汽車燈照在窗簾上,照亮了窗邊的女人。
那個女人抱着雙膝,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地闆上鋪着報紙和打印紙。
我看到那上面都是人:有正常的照片,有監控截圖,有自拍,也有電影海報。
女人的手戳在一個又一個人頭上,喉嚨裏擠出了陰森的話語。
“死吧……都去死吧……嘿嘿嘿……”
呼的一聲,又有汽車從窗外經過。
亮光讓我不禁眨眼,回過神,我發現周圍一派明亮。
看環境,這是酒店的包廂,三張大圓桌周圍坐滿了人。
舉着杯子的,吃菜的,閑聊的……
我看到了剛才見到的那個女人。她打扮得光鮮亮麗,沒有剛才的頹喪和異樣。
這樣一看,我依稀記起了她的身份——民慶新聞頻道的某個主持人。真名似乎不是沈望舒,叫什麽我不記得了,但這張臉我是有印象的。
“阿舒,名人啊,電視台花旦啊。來來來,我們喝一杯。好多年沒見了啊。”有個男人端着酒杯走了過來。
沈望舒起身,笑着和他碰杯,寒暄了兩句。
我感覺到了她稍微加快的心跳。
“你怎麽一個人?我記得那時候,你和餘子豪一直一塊兒的啊。”沈望舒神情自然地問道,心情卻是緊張的。
餘子豪……這個名字讓沈望舒心跳加快。
“咦,你不知道嗎?”男人詫異。
“什麽?”沈望舒疑惑。
“畢業那天散夥飯,你沒來?你來了吧?”男人皺起眉頭,“他不知道吃了什麽東西,過敏了,叫救護車都來不及了啊。”
“阿舒你在的啊,還跟我一塊兒吓哭了。我們幾個抱頭哭啊。”旁邊有人插嘴道。
“是啊。我們幾個都哭慘了。”
“一晃眼,都那麽多年了啊……”
“我們這兒真不講究這個。外國人過敏比較嚴重……”
那些議論聲變成了嗡嗡的雜音,充斥在沈望舒的腦海中。
忽的一下,聲音遠去,酒店包廂的強光也遠去了。
我看到了沈望舒的後腦勺。
她坐在客廳沙發上,旁邊是一個看起來六、七十歲的女人。
“喏,這個是舒舒外婆八十大壽的照片。舒舒在這裏。”女人指着相冊的一角,笑起來,“舒舒和她表弟吵着要吃蛋糕。下午就把蛋糕給切了,給他們吃了一塊,還不夠,後來還偷吃。他們嫂子看到他們把蛋糕全吃了,還吓壞了,怕他們吃出毛病來。晚飯他們兩個都吃不下。舒舒他爸和他舅舅把兩個孩子一頓打。她外婆就在旁邊拍桌子,罵兩個大老爺們的是不是要在今天氣死她。還抱着兩個小的一陣心肝肉的……”女人笑起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
“嗯……”沈望舒眼眶有些濕潤。
她就是舒舒,可母親想不起她。
女人将相冊又翻過了一頁,“啊,這個就是我過生日的照片了。舒舒給我們辦的,家裏人都請了。那天我們還到照相館拍了全家福呢。”
照片上是沈望舒和一對中年夫妻的合照,三個人臉貼着臉,都笑容燦爛。照片中的女人微微斜眼,注視着沈望舒的眼神溫柔中帶着驕傲。
沈望舒的手握着相冊的半邊,拇指就在女人的臉旁。
她不禁伸手,輕輕撫摸女人的臉龐。
事實上,這張照片就是上月剛拍攝的。那時候,女人的記憶已經時好時壞了。
沈望舒深吸了一口氣,“那這張呢?”她的視線移動到了另外半邊的相冊。
那半邊也是合照,看背景,和之前的照片是在同一個場合。合照中的中年夫妻不變,旁邊站着的是他們的同齡人。
那半邊相冊突然垂了下來。
捧着相冊的手消失了。
“媽?”沈望舒擡眼。
她身邊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