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是一隻發黃的燈泡,隻有燈泡,沒有燈罩。燈泡被吊在天花闆上,拉繩和燈泡一塊兒垂下來。能聽到頭頂滋滋電流聲。
“呼——”女生呼出一口氣,四處看看,挽起袖子,彎腰在雜亂堆積的物品中尋找起來好。
她将東西先整理好,一一歸納,但很快又将房間裏的東西煩亂掉。
我感知到了她的想法。
她檢查過房間裏有什麽東西後,就整理出了一小塊區域,将很多雜物堆在一起。
她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了,腦中想象的是待會兒有人進來後,被一堆繩子砸個滿頭的場景。
她在計劃一次惡作劇,她想要捉弄自己的一個同學。
吃力地将東西布置好,她又從外面拿來了兩個黑闆擦,也放到了雜物堆的最上層。
拍拍手上的灰塵,雙手叉腰,四處看看,她滿意地點點頭。
轉身就要走的時候,女生踩到了地上一個玻璃珠,腳一滑,人直接往後仰倒,撞在了雜物堆上。
她尖叫了一聲,下意識伸手去抓,想要抓到什麽,穩住身體。
手指抓到了電燈的拉線。
啪嗒一聲,燈被關上。
嘩啦啦!各種雜物倒下。
嘭!
房間的門被撞上。
“啊!”女孩又叫了一聲,身體被砸到好幾下,黑闆擦砸中她的腦袋,粉筆灰落了她滿臉,還掉進了眼睛裏面。
“嗚嗚……唔……”她呻吟幾聲,眼睛火辣辣地疼,身上也被砸得疼痛無比。有重物壓在她的胸口和雙腿上。她掙紮了很久,才将那些東西推開。
“呼……呼……”她被雜物堆包圍着,無法動彈。
頭頂上壓着簡陋的木架子,卻讓她無法順利站起來。她的腳踝很痛,應該是摔倒的時候扭傷了。
“唔……”女孩眼眶發熱,因爲疼痛和害怕,不知所錯。
她留下眼淚,擦眼睛的時候,手上的灰塵又進入眼睛,眼睛火辣辣地疼痛。
即使燈還開着,她應該也無法看到東西。
這樣又過了一陣,她的情緒平靜下來。
她試着移動,再次失敗,便扯開嗓子喊了兩聲。
可是,她知道這個時間點沒人會來救她。
已經放學了,學校裏應該沒人了。
她是一個人悄悄翻牆進來的。就想着布置一番,明天整整那個對她翻白眼的同學。
她隻是想要開個玩笑,想要捉弄一下那個同學。
委屈的情緒再次湧上來。
這次,她多哭了一段時間。眼淚沖刷掉了她眼中的髒東西。
我感覺到她又在掙紮了。
記憶和現實重合。
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在這裏困了多久。
她累了,餓了,幾次掙紮,都沒辦法挪動開圍住自己的垃圾。
收拾東西的時候,的确見過一些重物,卻沒想到會給自己帶來這樣的麻煩。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夢境的時間變得很模糊。
我隻能從女孩的身體狀況,推斷時間變化。
這房間裏沒有窗戶,也就沒有光線變化。
房間外,一直是靜悄悄的。
我出去看過,沒見到人。
這個占地不大,卻很幹淨整潔的校園裏沒有一個人。
我心裏略微發毛。
沒有陰氣,也沒有異常,可這樣死寂的校園,總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
女孩的意識迷迷糊糊的,因爲沒有吃喝,身體情況急速惡化。
她好像還發燒了。這個天氣并不算溫暖。
這樣一來,我更加無法判斷清楚夢境中的情況了。
照理來說,第二天應該有人會來學校才對。
照理來說,她不上學,應該有老師會發現才對。
照理來說,她晚上沒回家,她家長就應該來找人了。
……
道理有很多,正常情況下,是不應該發生現在這種事情的。
可從女孩的記憶和學校環境來看,這個夢境發生的時間點不是這二、三十年,而是比那更遠一些,可能是五、六十年前……
這個女孩在這一點上,可能沒有對青葉的人說謊。
她死在了五十年代。
五十年代……
那對我來說都太遙遠了。我父母那時候都沒出生呢。
五十年代發生過什麽事情,讓一個校園突然停止上課?
不對……
我忽然發現,我的思路錯了。
我回到了那個女孩身邊。
女孩從迷糊中又蘇醒過來,喘着氣,忍着大哭的沖動,還在努力掙紮。
我靠近了她,慢慢伸出手。
我沒有碰觸到她的身體,手從她身上穿過去了。
我靜下心去感受,發現女孩感受到的痛覺中隻有腳踝和背部。她的腳扭傷了,背後有個什麽東西頂到了她的脊椎骨。
她推了一會兒頭頂的架子,沒有用,又一次放棄了。
我已經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裏,便留在了黑暗的房間内。
黑暗、寂靜,讓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
餓過頭之後,饑餓感消失了。
發燒讓她意識昏沉,不夠清醒。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于,門口傳來了聲響。
嘭嘭!嘭嘭嘭!
女孩一下子清醒過來,高興地大喊大叫。
她的聲音很響亮,中氣十足。
乓!乓!
一陣敲打,門被強行打開了。
陽光從縫隙中射進來。
光線刺眼。
女孩眯起了眼睛。
“這房間怎麽回事啊。”
“誰知道啊……”
對話聲從門外傳來。
又是一陣破壞的聲音,門鎖掉了,門被打開了。
房間裏堆積的雜物好像不存在了一般。
女孩欣喜若狂,想要站起來,對着進入房間的人伸出手,眼淚也湧了出來。這次是喜極而泣。
那些人穿着八十年代的衣服,留着八十年代的時髦發型。
他們直接進入了房間,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也直接穿過了女孩的身體。
女孩愣住了。
那兩個人似乎是來測量房間的,掏出了工具,在房間邊角忙碌。
女孩看看周圍。
房間已經空了,什麽東西都沒有。
擡頭,就看到了孤零零的燈泡。燈泡上滿是灰塵,已經發黑。開燈的拉繩都不見了蹤影。
“這房間直接敲掉,和旁邊的房間并起來吧。”
那兩人交流着。
“上面怎麽決定,我們怎麽做嘛。”
女孩從地上站了起來。
疼痛感已經沒了。
她的身體輕飄飄的。
她早就變成了鬼。
隻是她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