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附身的對象不是她們。
我附身的女人不是不會看臉色,卻是沒将注意力放在這件事上。
我有些遺憾,下意識環視一圈。
下一個附身對象可能就在這間房間内……
我的視線定格,有些難以置信地又環視房間一圈。
我的後背冒出冷汗來。
不知不覺,房間裏竟然有了淡淡的陰氣。
這些女人身上都沾染上了那隻鬼的陰氣。
少數例外,就是島田家的四個人,還有原本住在這套房内的酒井小姐、吉永女士和她們的助理、專屬化妝師一類随行人員。
我身上的冷汗刷地劃過背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覺得這些女人的臉在這一瞬間都變得扭曲了。
我眨眨眼睛,再仔細看,她們好像又變得正常了。可我總覺得,她們的眼睛變得死氣沉沉,和我在房子下看到的那些眼睛重合在一起。
島田大樹挪動身體,似是想要掙脫母親的懷抱。她的母親抱住他,低聲勸了幾句,但這個孩子開始鬧騰起來。
那些女人都看了過去。
島田大樹一副要哭了的表情。他的母親則是很尴尬。
“這個孩子……不要鬧了。乖乖聽話。”
“大樹君,聽你母親的話。你靠着你母親睡一會兒吧。”島田家的兒媳婦也哄勸起了孫子。
我懷疑是孩子敏銳的天性讓他覺察到了什麽。
說起來,這孩子昨天就追着那隻貓跑過。
最後他是怎麽被找到的,我也不知道。可能在那過程中,他就發現了什麽。
島田太太從孫媳婦那裏抱過了孩子。這個年紀的男孩對于島田太太來說似乎有些太沉重了。她的兒媳婦在旁邊扶着。
吉永女士問道:“是不是人太多了,孩子不舒服?”
“可能吧。我們帶他到外面走走好了。不要吵到你們。”
“你這說的是哪裏話?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外頭可能有些冷,要不要帶上一件外套。”
“不用了。”
島田太太拉起了島田大樹的手,有些急切地想要出去。她的兒媳、孫媳也跟着站起來。
他們一動,那些女人就跟着移動視線。
我從我附身的對象那兒已經感受不到任何情緒了。她就這樣無意識地望着島田家的人,視線的焦點似乎是在島田大樹身上。
島田大樹拉扯着自己的曾祖母,急忙忙就要往外跑。
吉永女士和酒井小姐送他們到了門口。
那些女人保持着行注目禮的動作。
吉永女士和酒井小姐似乎有所察覺,腳步在門口略頓了頓,就很自然地跟着島田家走了出去。她們兩個人的随行人員也被叫了出去,說是再準備點熱水。
移門被關上。紙門内外成了兩個世界。
室内的女人轉動脖子,正視前方,卻是一動不動,宛若雕塑。
室内的陰氣無聲流動,像是解除了某種咒語,這些女人漸漸恢複了動作。隻是她們都不曾意識到自己先前的異樣表現。
吉永女士和酒井小姐她們一直沒回來。
我附身的女人将手機玩沒電了,這才睡醒了一般,活動了下手腳,換了個坐姿。她雙腿發麻,就從地上站起來。
“我去一下洗手間。”她對旁邊的人說道,往外走去。
走廊裏沒人,她左右看看,不太确定地選了個方向,一直往前走。
走了一段後,她想起來,套房的廁所應該不在外面。
正要轉身回去,她聽到了旁邊屋子裏的說話聲。
女人聽出了那是酒井小姐的聲音。她的聲線很獨特,此時,少了她以往甜美的語氣,反倒是有難得的嚴肅和壓迫感。
女人好奇之下,看看周圍,小心翼翼走到了門邊上。
相比于她的偷偷摸摸,我想要聽清楚門内的對話,就容易了許多。
我直接飄了進去,就看到了酒井小姐和吉永女士。她們對面坐着島田家的女人。
這間房看起來有些像是書房。櫃子裏面卻沒有書。房間内隻有空蕩蕩的家具,桌上、牆上都沒有裝飾性的事物。這裏就像是剛裝修好的新房子。可這些家具、牆壁、榻榻米,都不是新的,反倒很陳舊,被人使用過很久。不僅如此,房間裏還有厚厚一層灰。
我回憶了一下,這間房的移門上也落滿了灰塵。
酒井小姐說道:“……島田太太,希望你能誠實告訴我們,這裏發生了什麽。我并不是想要開玩笑,也不是故意詐你。我從小就能看到一些東西。這一點,圈内也有些許傳聞。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那一場綜藝節目。我在節目中說的都是真的。小桂山的别墅着火前,我曾經有過預感。進入這間旅館後,我也有了類似的預感。不,應該說是更強烈的預感。”
酒井小姐表情嚴肅,她旁邊的吉永女士則很淡定,微微垂着眼,像是一尊泥塑。
我對酒井小姐說的話感到吃驚。
我沒想到她還能有預知能力。也可能不是預知能力,隻是感知到了屬于鬼的陰氣。
我再看向島田太太。她的兒媳、孫媳都略顯緊張,可她卻是不動聲色。
看到島田太太的樣子,我腦中靈光一閃,再看酒井小姐的時候,就有了幾分懷疑。
酒井小姐是真的有某種能力,還是在詐島田太太?
這場談話在我眼中也變得莫名其妙了。這兩撥人怎麽走到了一塊兒,還找了這麽個地方談話?
吉永女士擡眼看向島田太太,開口道:“島田太太,這間屋子原來是誰用的?”
島田太太的眼珠子動了動。
“從布局來看,這裏應該住着三口之家。我看到了小孩的玩具。”吉永女士稍微擡手指了指。她指的方向是敞開着的移門。
兩間連接在一起的房間,這間房有家具,另一間房如何,我沒法過去仔細看。
稍微移動了一下,我看到了吉永女士說的玩具。
那是一隻皮球,沒了氣,落在房間角落,好似被自己的小主人給遺棄了。
“屬于成年人的東西都收拾掉了,但孩子的東西沒有被收拾幹淨。”吉永女士說道,“我們剛才想要開門的時候,你就很緊張。這裏發生過什麽?”
島田太太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的兒媳、孫媳坐立難安,都神情複雜地看着島田太太。島田大樹靠在母親懷中,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我感覺到了室内的絲絲陰氣。陰氣是從裏面的屋子飄出來的。我卻沒法過去察看情況。
“我們還沒去找導演。不過,這間房導演肯定是知道的。你是用什麽借口讓導演不進入這裏,我也不想要打聽。島田太太,你應該知道了,這裏已經死了三個人了。整個旅館、整座山都被大學封鎖了。我們出不去。即使沒有其他東西在這裏,光是這種大雪封山的情況,就注定我們要面對很多困難。你如果不願意告訴我們真相,我們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對你。”吉永女士的口氣強硬起來,“雖然這裏是屬于你們的旅館,可現在,人數上占優勢的是劇組。”
這句話讓島田家的那對婆媳徹底着急起來。
島田太太也終于正視吉永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