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圓月,而是新月。月光有些暗淡,被樹葉遮擋。
我整個人好像在黑夜的樹林中穿梭,飛速掠過那些長得奇形怪狀的樹木。
我正在越飛越高,一直飛到了樹梢上。
遠遠的,我看到了紅色的建築物,像是門柱、牌坊。飛到了近前,我發現那是一座鳥居。
鳥居表面的紅色漆已經斑駁脫落。
從鳥居的縫隙中穿過去時,我好像看到了其中的蟲蛀痕迹。
嗖的一下,鳥居就被我抛在身後。我的身體下降,進入了樹林之中。
喵——
貓叫聲凄厲無比。
我的眼前豁然開朗,好似那些樹都因爲貓叫聲而讓開了通道。
我看到了林間的神社,破敗、簡陋,隻剩下了一個小小的屋子。
那屋子的黑影中,露出了一雙眼睛。
不屬于人的豎瞳在黑夜中閃閃發光。
一隻手跟着從黑暗中伸出來,撫摸了一下那個小東西。
它舒服地閉上眼睛,整個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陰影中。
汩汩水聲傳來,将我的身體拉遠。
溪水順着山而下,好像是融化的雪水,在樹林中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那條路不停往下延伸,到了山腰。
皚皚白雪環繞着一片山莊。
袅娜熱氣從山莊中升起。
我的身體驟然下沉,一下子落入了山莊之中,就漂浮在水面上。
咕嘟、咕嘟……
水底下有東西正在上浮。
我的心跳亂了一拍,腦海中浮現出前不久剛看過的詭異景象。
咕嘟、咕嘟……
那東西終于貼近了水面。
我首先看到的是一雙腳,然後,是雙腿、肚子……
咕嘟!
直挺挺的一具身體就這樣冒了出來。那張臉是屬于中年男人的一張滄桑的臉。
這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張臉扭曲變形,即使如此,我也能确定,這不是白安畫作上的鬼臉。
我的神經繃到了極點,這時猝不及防,一下子好似繃斷。
我的意識也回到了身體中。
這不是我的能力所産生的夢境。
我剛才好像是和白安的意識重合了,看到的是非常有畫面感的内容,而不是身臨其境,附身在了某個人的靈魂上,穿梭了時空。
我揉了揉額頭。
“林奇?林奇!”
落在床上的手機裏傳出了吳靈的聲音。
我将手機拿起來,“我在。剛才,又看到了一點東西。我可能看到了白安看到的東西。”
吳靈聽我描述完,才說道:“南天那邊的劇組剛才出了意外,有個工作人員落水淹死了。”
我呼吸一窒。
“劇組暫時停工。南宮已經讓他盡快離開那裏了。但事情可能不會那麽順利。我們買了機票,也會盡快趕過去。你這邊有任何情況,馬上和我們聯系。”吳靈說道。
我答應下來,心裏還是很沉重。
那種壓抑感并沒有因爲吳靈說的情報而消失。
出事的不是南天,可我依然很不安。
那種有什麽事情要發生的感覺,讓我很不舒服。
類似的感覺我曾經有過,卻從來沒有那麽強烈過。
我本能地覺得,這次會是個大東西。
是J國那邊的什麽妖怪嗎?
我看到的貓眼,看到的手……
J國類似的傳說應該挺多的吧?他們本來就以鬼片、怪談之類的題材而出名,民間傳說五花八門的……
我頭疼起來,挂斷了電話後,怎麽都睡不着。
可接下來,我沒有再做夢。哪怕我一直想着這些事情,我都沒有再夢到什麽。沒有進入夢境,也沒有看到白安的“夢”。
早上起來,我先看了手機,看了昨天關注的白安的社交主頁。
白安淩晨四點的時候發了條内容:“總感覺很不好。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我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我的預感是來自于白安的感受?還是說,白安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吳靈那邊沒有新的消息,我也沒有貿然打電話給南天。
我實在是擔心,南天那邊本來不會有事情的,他的運氣能夠罩住,反倒是因爲我多此一舉,給他帶來黴運。
這種事情已經有過一遭了。
陽山區的災難還沒過去多久呢。
我起床洗漱,陪着爸媽去吃了早飯,這才出門上班。
周五的早高峰時間,所有人的神情看起來都和平時不同,好像歡快了很多。
換做平時,我大概也是這樣的神情。明天就周休了,應該輕松下來了。可現在,我心神不甯,時不時就掏出手機來看看。
到了單位,我少不了和瘦子他們說說這件事。
他們倒是一切正常,并沒有感覺到異常的氣氛,心情和大多數上班族一樣。
“奇哥,你這是和那個白安一樣了吧?感他所感,想他所想?”瘦子說道。
“可能吧。非常不舒服就是了。”我揉了揉額頭,隻覺得腦袋裏一根神經吊着,偶爾就會疼一下。
“你要不休息一下?”瘦子擔心道。
我苦笑着。
我要能休息,我肯定讓我自己放松下來了。
“做點事情,轉移注意力吧。”我呼了口氣。
“工作其實也差不多了。現在還有幾戶沒有簽合同。”陳曉丘說道。
工農六村實在是多災多難,這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不少便利。很多産權人原本可能不願意拆遷搬走,可能還要在拆遷補償上讨價還價,現在都跟被人趕着一樣,急吼吼地要趕緊拿錢搬家了。
隔壁蔣佑他們組就有些羨慕我們的高效率。
“今天是約了宋老太太他們家。”胖子說。
“宋賢?”
“嗯。”
這位老太太原本是我們關注的重點。她家裏兩個兒子,有些擺不平,沒有達成統一意見。她本人又是裝聾作啞一樣,什麽話都不說,就讓兩個兒子吵架。不知道是不是有徐光宗的事情在前,徐鋼、徐鐵兩兄弟家破人亡,全家沒一個逃出來的結果吓到了他們,宋賢的兩個兒子消停了,幾乎是變得和宋老太太本人一樣沉默寡言,我們給他們說什麽,他們都好好好,完全照章辦事,什麽都無所謂了。
我們也是松了口氣。少費點功夫,總是好的。
在單位辦公室整理好了東西,我們就出發去工農六村了。
路上,我手機響起來,是吳靈打來了電話。
我緊張地接起電話,心中祈禱千萬要是個好消息。
吳靈的聲音有些疲憊,“林奇,你這兩天最好做好準備。”
我腦中有一瞬的空白,“怎麽了?”
“劇組取景地下大雪,雪山封路,沒辦法進出了。信号也中斷了。”吳靈說道。
我腦中的空白持續着,“封路?信号中斷?你不是開玩笑吧?他們劇組跑哪兒取景啊?”
一部名叫《溫泉山莊殺人事件》、請了國外偶像明星當配角的電影電視,不應該在攝影棚取景的商業作品嗎?難道還跟那種奔着得獎去的文藝大作似的,跑深山老林去取景?
“劇組找了一家有曆史的旅館,在山裏面,交通本身就不太好。那場雪……也有些蹊跷。我們現在就在附近的小鎮,能看到山上的陰氣……目測下來,山上有一隻厲鬼,可能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東西。”吳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