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馬上想到了一個糟糕的可能。
蘇小雨這些人因爲本來住在這裏,他們困在這兒,回不到現實世界。他們在這裏也死不了,隻能不斷重複死亡和複活。那我們三個呢?我們三個可不屬于這個異空間。我的記憶中,沒有與之相關的任何内容。這應該就是一個明确的拒絕信号了。我們要在這裏死了,很可能就是真的死了。
我心情又變得沉重。
我呼了口氣,沒有和瘦子、南天說這些話。他們也露出了疲态。
蘇小雨哭過之後,看起來是卸下了心頭重擔。
她小心翼翼打量着南天。
南天問道:“能帶我們去那所學校看看嗎?”
“嗯。嗯!那個……你們是不是……你們有接到快遞嗎?”蘇小雨刷的站起來,同手同腳,扶起了自行車,又轉頭問道。
南天點頭,“算是吧。是我的一個粉絲接到了快遞。我當時就在旁邊,随手幫她拆開了。對這裏……我們什麽都沒想起來。”他露出迷茫的表情。
我原本對國内年輕明星并不感冒,現在才發現,南天還是挺有演技的。
蘇小雨小小驚呼一聲。
南天繼續道:“你可能不知道。有些和你一樣的人,他們走到了一起。他們不停尋找自己失去的記憶,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家人。我的那個粉絲寄給我的信件裏面有寫了這件事。她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我和她約了見面,談過幾次。本來已經準備好,推薦她上一個談話類的綜藝節目,幫着她尋找父母。沒想到這次會發生這種事情。”
蘇小雨手足無措,“那你們……你們就這樣被拉到這裏……”
“好歹是三個大男人。要是我那個粉絲過來,就慘了。她也隻是比你大幾歲。”南天溫柔道,“她認識的人裏面,大多都老人和同齡人。到了這裏,可能更加艱難。”
蘇小雨感動道:“南神!”
我不知道南天說的是真是假,但他應付起蘇小雨這個粉絲來,是得心應手。他沒有透露半分我和瘦子的能力,也沒說青葉的事情。
蘇小雨推着自行車在前面帶路。
南天說着說着,就主動爲蘇小雨接過了自行車,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自行車還挺新的,雖然顔色是不怎麽好看的熒光黃,但南天推着自行車和自己并肩而行這件事,一定讓蘇小雨很激動。她已經忘了之前的難過,紅着臉,回答南天的問題。
蘇小雨到這個異空間的時間并不長,對這裏的了解也很有限。同樣的,她還沒絕望。至少沒變成她口中坐在學校邊上等死的人。
南天不動聲色,打聽這個地方都有些什麽人。
可蘇小雨對此知之甚少。
除了她不知道名字的那個姐姐,她沒和其他人交流過。就連她的父母,也在第一天出現,接了她之後,就幹脆消失了。
那些陌生人,讓她本能感到害怕。
她死了幾次後,就騎着自行車跑出來了。她情願死在沒有人的街道上。
“我也知道,這樣子……不太好……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這裏的人基本都放棄了。”蘇小雨低頭道。
南天安慰了她幾句。
我和瘦子已經因爲饑餓和疲勞,連走路都提不起精神了。
南天在這方面倒是很厲害,背脊挺得筆直,看起來雖然累,卻沒有半分頹喪。
“再過兩條馬路,就能看到大學了。”蘇小雨指了方向,“有一棟很漂亮的鍾樓。”
蘇小雨介紹那所大學名叫民慶财經大學。這是個我們都沒聽過記憶的大學。蘇小雨卻道:“我被拉到這裏之前,也不記得民慶有這所大學。到了這裏,我就想起來了。民财啊,原來也是一所重點大學,對外經貿、國際金融專業都很好的。”
我皺起眉頭。
之前沒有深想,現在仔細思考,如果真的是老天将這個區給劃分成了異空間,将這裏的人扔在這個異空間自生自滅,那根本就是胡鬧。它是瘋了,可沒有瘋到神志不清,搞不清理利弊吧?
有一所大學在,這就意味着當這個區帶着民慶财經大學消失的瞬間,這所大學的畢業生都跟着失去了大學學曆。這會影響到多少人?
這些人也必須被“抓”回來,才能讓這個異空間變成一個正常世界?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
所謂的“正常”,或許根本不存在。寄快遞的是那個來自未來世界的鬼。它隻是想要抓人進來,将人掌控在自己手中。
這些習慣了玩弄人的鬼,不光是喜歡玩弄人,還需要人。它們的占地盤行爲,可能都要靠人來決定實力大小和勢力範圍。
我的心情變得沉重。
這隻鬼現在已經掌控這個區了。有人放棄,但有人孜孜不倦,按照它畫出的大餅,不停給至親之人寄出快遞。
我所要面對的不是廣源山鬼,開出租的宋臧,或者是彙鄉引路人那樣單打獨鬥的BOSS——他們是控制了一些人和鬼,卻難成大器,數量上不夠,“質量”上,也不是會爲了他們拼盡全力殺人的手下。
但在這裏,這隻鬼已經能夠靠着“正常世界”的虛妄幻想讓一部分對他唯命是從了。
我覺得危險,想要提醒南天和瘦子。
南天可能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有沒有什麽辦法,先不要引起别人注意?”南天問道,“财經大學附近有沒有高樓,讓我們先看看情況?”
蘇小雨詫異,轉念一想,“應該有的吧。我記不清了。我對這邊也不是很熟。”
“那我們慢慢走好了。”南天微笑道。
我沒有因此放心。
我到現在爲止都沒感覺到陰氣。
這是個好消息。
可能因爲人都聚在财經大學附近,那隻鬼的控制範圍也就在那裏。
它可能還沒發現我們。
要換成廣源山或者彙鄉的那種環境,我們就暴露無遺了。
走了一段路後,我們沒看到高樓大廈,先看到了蘇小雨所說的鍾樓。
就在直線距離五六百米遠的地方,一棟西方二十世紀風格的鍾樓赫然在立。
我們之前沒有阻擋視線的高大建築。
在鍾樓背後,倒是有幾棟二十多層高樓的影子,可看距離,和鍾樓幾乎是貼在一起。那些應該是财經大學的教學樓。
顯而易見,我們不可能在這附近找到一個合适的觀測點。
“這距離,需要高倍望遠鏡了啊。”瘦子手擋在額頭上,一副眺望遠方的架勢,嘟囔了一句話後,又放下了手。
我們四個也站在原地,不再走了。
蘇小雨很沮喪,“對不起……”
“這又不能怪你。”南天說道。
我轉頭看看四周,實在找不到什麽有用的地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辦法。
“要不然,我回去打聽消息吧。到時候,我再來找你們。”蘇小雨鼓起勇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