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底下的說話聲響亮了許多,也有更多人出現在了樓底下。
幾個少年都不知所措,茫然地四下看着。
不多時,就有人沖到了樓上來,看到這群不知所措的少年,焦急詢問起來。
事情變得混亂。
蔡臨渾渾噩噩地被自家的長輩拉了去,接受了幾輪盤查。
後頭也有警察過來,調查整件事的經過。
沒人發現天台的香。幾個少年語無倫次,成年人也就當是他們小孩胡鬧,一不小心,失足墜樓。
那個世康的家裏人哭得聲嘶力竭,卻也沒有其他的想法。
我的心思并不在這件事上。
這件事很蹊跷,像是有預謀的謀殺。隻不過,這種預謀也是奇怪。我不知道那種香是什麽,可香的作用應該和酒精、大麻差不多,都是讓人精神恍惚,興奮過頭。這樣的情況下,可能會發生意外,卻不是絕對的。要說有預謀,是預謀什麽?
我也隻是稍微想了想這件事,更多的心思卻是放在這個世界上。
我已經意識到這地方不對了。
這地方的白天黑夜十分不明顯。天黑的時候,天空蒙着灰,天亮的時候,天空也蒙着灰。天色好像一直是一樣的。這裏的人似乎也習慣了這種天色,長時間亮着燈,維持着燈火通明的都市景象。
城市并不大,也不繁華,高樓不多,可這樣的場景讓我想起了之前的夢境。那個麒麟怪物帶我看到的夢境。
兩處城市的天是一樣的。
這也是一個被隔離出來的異空間?
一個不知道何時落入異空間的城市?
我想到了這種可能,心怦怦直跳。
或許,用科學的眼光來看,世界是宇宙,地球就是一顆星球。時間勻速前進,随着星體運轉,有日落日出的變化。
但從靈異的視角來看,這個世界或許就不是這樣的。這個世界會如同雜亂無章的毛線團,時間是錯亂的,空間也會有錯亂。一根線上,有好幾個打結的線條挂着。
我現在就是在一個線頭上。
那個廣源山鬼就是從這個線頭中跑出來的。
蔡臨可能也是這樣穿過了“洞”,到了廣源山。
我還記得廣源山裏面有個異空間的出入口。
上次,葉青和吳靈将異空間的事情交給了地府鬼差。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可能就有鬼從異空間的出入口跑過來。葉青他們解決了那個鬼,廣源山鬼又解決了地府鬼差,占領了廣源山,再進一步,借助“廣源”爲聯系,在很多地方弄出事情來,比如廣源公路。
我想通了這些,有了這樣的猜測,卻對我目前的處境幫助不大。
我現在要找到廣源山鬼才行。
在這個“線頭”,廣源山鬼的行事風格似乎和在廣源山有些區别。他在這裏是“話劇團團長”,這裏也沒有鋪天蓋地的陰氣。他在這裏是“有形”的。而且他應該料想不到我會釜底抽薪,通過夢境到達這裏。
得讓蔡臨去找那個廣源山鬼,這樣我也能動手。
我已經顧不上在這個時間節點殺掉廣源山鬼會帶來怎麽樣的後果了。很多事情肯定會因此發生改變,很多人會活下來。這樣的蝴蝶效應,肯定比我之前幾次改變過去帶來的影響更大。
可要是我什麽都不做,我就真要死在這裏了。青葉的人也會陷在這裏。說不定會有更多的人被拖累,掉落到廣源山。
我到了廣源山後,就盡可能克制自己不要去不相關的人。
我不想将其他人卷進來。
得盡快解決掉廣源山鬼才對。
我想要找到他,蔡臨卻是躺床上了。
他像是驚吓過度,也像是傷心過度,整個人都蒙了。
他家裏有父母,還有一個爺爺在,都很擔心他。
我卻感覺到他們的擔心中有些奇怪的情緒存在。他們看蔡臨時候的擔心眼神中,還夾雜着一種防備。
這裏的人都知道廣源山鬼,還要抓阄給他送活人。肯定是有些我不知道的情況。
我從蔡臨那裏卻是接收不到他的記憶,也就無從了解這個“線頭”了。
蔡臨的爺爺照顧蔡臨,蔡臨的父母還有工作。
我看着房間内的挂鍾,站在窗口看着樓下起床上班的人。
除了天色灰蒙蒙的,這個“線頭”似乎就是個正常的世界。
我在那麽一瞬間,懷疑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不是假的。
不太可能是假的……
又或許,現在的夢境是假的?
我打個寒戰。
廣源山鬼是能影響到我們這類人的能力的!
我踟蹰不前,沒辦法行動。
蔡臨這邊幫不到我,我就在他家中盯着他爺爺。
這個老頭看起來七八十歲,但精神矍铄,腿腳也很好。每天有不少時間,他都在外面。對蔡臨的照顧,也隻是照顧他一頓午飯。
我在這地方耗了三天,總算等到了一點變化。
蔡臨的爺爺接到了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蔡臨的爺爺一蹦三尺高,很是興奮地問道:“真的嗎?死了?真的死了?哈哈哈哈!”
他高興地大笑。
笑完了,他連連道謝,又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唉,我家的小崽子整天待家裏,沒什麽精神,我就怕啊……幸好和他沒關系。太好了、太好了。行了,有人死掉就好了。行,我問問他。嗯,也差不多到該知道事情的年紀了。哎,是啊,原來不敢跟他說,就怕小孩子不懂事。現在是正好了。行行行,我知道了。嗯,多謝你了啊!嗨!好說好說!嗯,挂了。”
挂了電話,他就喜氣洋洋地去了蔡臨的房間。
蔡臨躺在床上看書,整個人懶洋洋的。
“你小子,行了啊。明天該去學校了。一直這樣,可不是個事。”蔡臨爺爺說道,拉了椅子,坐在了蔡臨床邊。
蔡臨疑惑看向老頭。
我也盯着老頭看。
老頭收了笑容,正色道:“錢家那個小姑娘死了。”
蔡臨臉上是茫然的表情。
我從他的記憶中看到了一個女孩子的臉。那個女孩比蔡臨大許多,可能有二十歲了。
老頭子慢條斯理道:“團長把她收了。”
蔡臨仍然一臉茫然,“抓阄不是抓出來李家嗎?”
“是啊,那幾家傳出消息,抓阄出來是李家。”老頭子淡定道,“你不知道李家有個小兒子和錢家的小姑娘在談朋友嗎?李家的也是心夠狠,錢家的是傻。說到底,兩家都是傻子。”
蔡臨聽不懂老頭在說什麽,我也沒聽明白。
老頭看看蔡臨,“團長就是想要看戲而已。戲好看就行了,誰來演的,他無所謂。”
“嗯。我知道。”蔡臨不安地縮縮頭,很懼怕團長。他的意識也浮現出了團長的模樣。正是我在廣源山看到的那個身影。
那個鬼,長得斯文,大衆臉,實在不像是惡鬼。他的陰氣也沒有惡意,隻有種說不出來的别扭感覺。
“所以啊,我們送誰過去都無所謂。抓阄,也就是演演戲罷了。”老頭說道,“最後誰死誰活,就看誰沉不住氣。李家的沒沉住,不過啊,那個小鬼頭心夠狠,騙了錢家的小姑娘。你們這次死掉的林家的小胖子,就是被那個小姑娘弄死的吧。心也夠狠,就是人傻了點。”
蔡臨一臉懵,我也懵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老頭喝斥一聲,“你這傻小子,還不明白啊!團長要看戲,要人死,隻要人死了,管誰去死啊!”
“爲、爲什麽!錢姐姐和世康又沒仇!而且那天,那天……”蔡臨坐了起來,開了口,思路卻還混亂着。
“所以說,她比你們大一些,知道的多一些。不過,人傻啊。她以爲殺了個人給團長就夠了,團長是要看戲的。她現在也死了。”老頭子露出了陰森的笑容,那笑容逐漸開朗燦爛起來,他看蔡臨的表情,想要說什麽,卻是忽然閉上嘴,思索了半天,說道,“你隻要知道,平生别惹事就行了。低調,低調最重要。情願平凡一點,越平凡越好。嗯,就這樣。”
老頭說完,起身就走了。
蔡臨還糊塗着。
我差點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