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問題是,我在“現實”中太弱了。我的身體素質就是個一般,沒有運動員的身體素質,也沒有學過格鬥技巧。這方面,我比不上天賦異禀的郭玉潔,也比不上學過一些的陳曉丘。雖說有些尴尬,可我不能否認這個現實,然後自大地以爲自己能依靠自己的行動力去幹掉厲害的鬼怪。
而在夢境中,我是靈魂狀态,很多時候、很多人和鬼都察覺不到我的存在。這種便利是我能力能發揮作用的關鍵。否則,我碰都碰不到那些鬼怪,談什麽消滅對方?
我試着去進入夢境,可夢境并未發生。這讓我比之前更加擔憂。
問了吳靈,她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不清楚是那個東西搗鬼,還是我的能力又出了什麽問題。
而瘦子他們,除了跟我一樣白白擔心,也沒什麽好辦法。
到了工農六村,我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暫時忘記這些煩心的事情。
第二輪的拆遷補償方案投票還沒開始,我們做的還是第一輪投票結果和新一輪投票的宣傳,兩者都有些麻煩。沒有宣講會,卻不能阻止産權人們的關切和埋怨。
越來越多的人知道結果出爐、新投票即将開始,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和家裏人讨論過,又安排出了時間,到居委會來咨詢,我們就變得忙碌起來。
很多人是上班族,隻能下班趕過來詢問,或者讓家中退休的老人纏着我們,直到他們到來。
我們不能像銀行一樣,到點就下班。可沒有櫃台的玻璃隔開我們和這些産權人,居委會的辦公室也沒有銀行大堂那種氣勢。
這種情況,在上一輪的宣傳投票中,我們已經經曆過了,倒是有了心理準備。而且,大多數人都不會胡攪蠻纏,而是講道理的,還有不少人,自己放棄了自己的權利,隻等着最終結果公布,領錢搬家,心非常大。
毛主任接了個電話,讓準備收拾東西離開的我們停下了動作。
“小張很快就到了,請你們等一下。”毛主任不好意思地說道。
她說的小張是一個産權人,是個和我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他大學的時候就自主創業好,開了家小公司。他父母那時候就把房子轉到了他名下,現在每天就吃吃喝喝玩玩,他一個人對家裏的事情一把抓,性格使然,同時也是能力使然。
上一輪投票的時候,他是最積極的,也是最好說話的,很配合我們工作。這次似乎是有事情耽擱,才有些“過分”地要求我們加班。
“這事情也不急于這一天吧?”瘦子說道,“我們後面好幾天,都會在這邊的。”
“他說得很急啊,特别急。”毛主任說道。
小張電話都給挂了,毛主任似乎沒準備給他打電話,我們隻好多等一會兒。
大概過了十分多鍾,小張的車子就出現在居委會的窗戶外。
小張靠邊停車,下車後,直接進了樓。
我看到他臉色發白,頭上都是汗,笑着說了一句:“張先生不用那麽趕。拆遷還有很多流程要走,沒那麽着急。”
換個人,我當然不會說這些話。作爲拆遷辦的工作人員,我當然是希望這些産權人都能快速配合我們走流程。不過,想到六号樓六樓那一層,我又不是那麽希望拆遷盡快結束了。
小張張了張嘴巴,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怪聲。
毛主任去給他倒了茶,“不要急啊,小張,你看你急得。阿姨托大說一句,你扛起家裏面是好事,但你爸你媽還沒到老糊塗的時候呢,哪用什麽事情都要你做啊?”
小張沒看那杯水,一把沖上前,抓住了郭玉潔的手。
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
郭玉潔雖然也愣住了,但本能就掙紮起來,直接一甩手,差點兒将小張整個人給甩出去。
小張身體晃了一下,堅持不懈地盯着郭玉潔,說道:“我喜歡你!”
居委會裏安靜得不行。
我們幾個面面相觑。
不是說郭玉潔不好,或者有人看上郭玉潔不對,可這種場合、這種情形,還有這種表白方式……
“你說什麽?”郭玉潔疑惑問道,看小張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小張大大呼了口氣,雙腿一軟,彎下身,手往旁邊抓了抓。
“哎喲!”毛主任叫了一聲,伸手扶住了小張,将他扶到了椅子上,“你這怎麽回事啊,小張?你喜歡小郭,也不用這樣吧?”
毛主任這麽說,我們一群人,沒一個感覺尴尬的。
因爲小張這表白,真讓人生不起一點兒旖旎的想法,也就談不上尴尬。郭玉潔現在看他的眼神,還跟看傻子一樣。而小張的樣子,則像是剛剛死了一回,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了。
我們所有人都看不懂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小張沒有理睬我們,甚至沒理他剛剛的告白對象郭玉潔,而是摸了手機出來,調出了通訊錄去打電話。
電話接通了,小張張嘴就說:“我表白了,我已經表白了,追求過了,她沒反應,拒絕了。”
這情況更加詭異了。
小張一口氣說完了這些,大口大口呼氣,沒再說話。
好半晌,他呼吸變得更加沉重,“徐京……破産了?怎麽會……不是……啊……”
小張又安靜下來,捂住了臉,整個人都在輕輕顫抖。
“還有誰,昨天還有誰說了……你别叫喚了!光叫喚有什麽用!快想啊!”小張突然爆發,聲嘶力竭地吼道。
毛主任退了一步,看他的樣子,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我們幾個卻不再是發蒙的狀态了。
我立刻就聯想到了那件事情,心髒跟玩跳樓機一下,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随時要自由落體。
小張猶如困獸,轉了幾圈,抓着頭發,“我記得有老二,老二他跟秋雲說早點結婚。秋雲……秋雲她聯系方式你有嗎?還有那個減肥了的……對!譚月!譚月她,是誰跟她說的,要增肥……我怎麽記得順序!昨天晚上亂糟糟的!人呢?把人都聚起來啊!什麽叫不信啊!班長都死了啊!那種死法,他們不信個蛋啊!”小張咆哮道。
咆哮完,他頹喪地坐回到椅子上,眼眶發紅,吸了吸鼻子,“得找齊人,飯店裏面可能有錄像……我們得……喂?喂?老黑?老黑?!”
小張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被定住了似的。
過了幾秒,我聽到從他握着的手機裏面,傳出了驚天動地一聲巨響,似是爆炸聲。
小張呆滞地看看手機,手一松,手機就落到了地上。
手機質量很好,屏幕沒壞,還亮着,上面是結束通話的界面,通訊對象的名字是“李成傑”。
我對這個名字沒印象,視線一掃,就看向了小張。
“張先生?”陳曉丘叫了一聲。
小張好像在一瞬間老了十歲,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沒了。他“呵呵”笑了兩聲,笑容怪異,自言自語道:“完了,我們都要死了……我們都要死了……他媽的……怎麽就……怎麽就會這樣……明明,明明隻是……”
小張眼圈更紅了,眼淚流了下來。他死死咬緊了牙關。
“小張啊,這是怎麽了啊?要不要……要不要報警啊?”毛主任不安地問道。
小張沒反應。
毛主任看看我們。
“我們和他說吧。毛主任,您先回去吧。”我說道。
毛主任“哦”了一聲,看看我們,看看小張,小聲提醒我當心一些,匆匆就走了。看她的樣子,大概是被小張的表現給搞得心裏發毛,害怕了。她将居委會的鑰匙都給了我,直接走了。我還聽到她出去後和人打電話,似乎是讓值班的人先不用來了。
陳曉丘看着小張,問道:“你們昨晚玩了真心話大冒險?”
小張倏地擡頭,神情猙獰地說道:“我們三年多前,玩了真心話大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