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麽早就起來了啊。”一個聲音繼而響起。
“猴子，你說元淩是不是撞鬼了？他看到的灰蒙蒙的東西，就是鬼吧？”
鏡頭轉了一個角度，拍到了一件T恤。
穿着熊頭T恤的男生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不是說用眼過度，眼疲勞嗎？喂，你們誰上廁所沒沖水啊！”那個男生突然叫起來，“說好的借你們住在這裏，你們負責打掃衛生的啊！”
“你舍友都不在，不要那麽計較嘛。”時非的聲音響起來。
“趕緊去打掃！”
這段視頻應該是用筆記本自帶的攝像頭拍攝的。
這時候，筆記本被放了下來，對着門口。
時非的背影出現在了畫面中，走向了畫面之外。
他念念叨叨地抱怨，另外兩個男生則是在閑聊。
“……皇宮你們都去看過了。接下來去哪裏啊？唉，真羨慕你們啊。我還要苦逼地準備答辯。”
“首都的大學嚴格啊。”這個聲音是元淩，“本來準備去荒漠的，但那邊現在有沙塵暴，航班取消了。北原雪山那邊的航班也取消了。”
“要不然，去民慶吧？”
“民慶沒什麽好玩的吧？”時非插了一句嘴。
“但機票多啊，随時都有航班，你們今天下午就能走。”
“猴子，你有沒有良心啊你！那時候是誰借給你作業抄的啊！還有啊，是誰幫你在老班面前打圓場的啊！”時非的身影跳到了鏡頭畫面中。
“那是元淩，不是你啊。你就是個隔壁班的那誰誰誰，誰認識你呀？”
時非的身影沖到了畫面之外，另一邊響起了打鬧聲。
“喂！你們兩個别壓在我身上！”
“你讓他先起來啊！”
“這隻手，可是剛剛在刷馬桶的手！”
“嘔！快拿開！”
“桀桀桀桀……”
視頻畫面突然一黑，之後又亮了起來。
時非的臉又出現在了畫面正中。
“各位好，我是時非。我現在在民慶的一家快捷賓館中。”時非側了側身，讓鏡頭拍到了背後的賓館房間。
元淩正站在床邊收拾東西。
“那是元淩，我能見到鬼的那位好哥們，大家應該都記得吧？”時非說道，“跟大家打個招呼吧，元淩。”
元淩翻了個白眼，“你拍了之後，怎麽沒上傳啊？”
“我還沒想好上傳哪一家網站呢。而且，怎麽都得做個片頭吧。那種特效字，你會做嗎？”
元淩搖頭，将行李包放在了一邊的座椅上。
“先不談那些。元淩，怎麽樣，你的眼睛還會看到灰蒙蒙的東西嗎？”
“嗯。還會看到。”元淩心不在焉地說道，“正好在民慶，你陪我到這邊的醫院看看吧。”
“首都的醫院都看過了，民慶這邊的醫院也差不多吧？”時非的聲音正經了一點。
“我們在首都，也就是随便找家醫院看了看。在這邊找家大醫院做個檢查吧。”元淩捏了捏眉心。
“怎麽了？你又看到那種灰蒙蒙的東西了？”時非擔心問道。
“沒。隻是有點兒酸。這邊太陽好大。”元淩說了一句，歎了口氣，将自己摔在了床上。
視頻畫面又變黑了一秒鍾，亮起來後，還是時非的臉，隻不過換了一身衣服，視頻的背景中有嘩啦啦的水聲。
時非看着鏡頭，憂心忡忡地說道：“我們去民慶的大醫院檢查過了。專家門診超級貴，檢查了好多項目。花費超标了。還好，我卡裏還有錢。”他打了個響指，又變得消沉，“醫生說，元淩的眼睛沒問題。嗯，這個是檢查的結果。”
時非舉起了一些單子，在鏡頭前一一掠過。
放下了那些紙，他湊近了鏡頭，低聲說道：“醫生說，如果眼睛還有問題，就需要檢查大腦，要做全身體檢了。很麻煩的樣子……可能是重病啊。不過——”時非拖長了音，“也有可能是見鬼哦！”
時非加快了語速，“我查過啦，民慶這邊最有名的是城隍廟，還有一座觀音寺，但比較遠。我準備拉元淩去看看。”
“時非！”元淩突然喊了一聲，聲音驚慌。
“怎麽了怎麽了？”時非高聲詢問。
“我……我看不見了……”元淩結巴地說道。
“什麽？”時非一下子跳起來，向後沖去。
後面的床鋪邊上有一道門。
時非沖進去後，裏面就傳出了兩人的對話。
“你沒事吧？看不到了？真的看不到了？”
“真的，我……我就看到一片黑……時非，我……”
時非的聲音充滿了緊張和擔憂，元淩則是十分惶恐。
從那扇敞開的門中，有陰氣飄出來。
嘩啦啦的水聲停止了。
“你别動，别亂動。當心點。這樣，這樣看得見嗎？看見我的手了嗎？”
“沒，看不見。我說了我眼前一片黑！什麽都看不見！”
“我，那我叫救護車吧！我去叫救護車……等等，先等等，我先扶你出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之後，過了一條浴巾的元淩被攙扶出來，坐在了床上。
時非慌慌張張去找手機。
畫面中，元淩的身後，有一個淡淡的影子顯現。
元淩微微轉頭，身體猛然僵住。
他伸手往前摸了摸，聲音緊繃地喊了一聲“時非”。
“你等等，我找手機……對了，電話，這邊有電話！”時非跑向了床頭櫃，就要拿起手機。
“時……非……”元淩恐懼地瞪大了眼睛，那隻手還在摸索，“你，你有沒有看到……”
“什麽？”時非轉了一下頭。
“有東西……”元淩顫抖地說道。
時非撥号的手停住了，轉頭看向了元淩，咽了口唾沫，“你說什麽？”
“有東西，眼睛……”元淩語無倫次。
時非放下了話筒，慢慢走近元淩，隔着床，伸手在元淩眼前揮了揮，“你，看到我的手了？”
“不，不是！是眼睛上面……”元淩到處摸索的手停了下來，緩緩地舉到自己的眼睛前，像是要觸摸自己的眼睛。
房間裏面靜得沒有任何聲響。
元淩的手沒有碰觸到自己的眼睛。他的身體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
“喂，你别吓我啊，元淩。你别吓我啊……見鬼什麽的，就是我開玩笑啊……”時非的聲音好像要哭出來。
元淩哆嗦了一下，手一下子按到了自己的眼睛上面，倒吸了一口冷氣，捂着眼睛，彎下了身體。
“喂，你沒事吧？”時非按住了元淩的肩膀。
元淩身後的黑影這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