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蹲下身,身影被這後茶樹擋住了大半。
劉淼說道:“拿鏟子來。”
“什麽?”那些人的表情從疑惑變成了茫然。
劉淼握着DV小跑,鏡頭晃動,繞過了一排茶樹,到了葉青這邊條通道。
葉青伸手握着泥土。看得出來,這塊泥土特别松軟。
畫面外的聲音有稍許的混亂。
那個楊經理趕過來,詢問出了什麽事情。
劉淼的聲音、吳靈的聲音……
這些都沒影響葉青的動作。
片刻之後,葉青的動作突兀地停頓,不再挖土,而是掃開了手指下的泥土。一個灰撲撲的東西從泥土中露了出來,看起來是石頭。
葉青的動作也就是停頓這一瞬,很快就繼續挖土。沿着那塊石頭,一點點挖開周圍的泥土,将那個東西的全貌展現出來。
當葉青從泥土中捧出那個東西的時候,周圍那些議論聲都停止了。
那是一顆佛頭,典型的佛頭,擁有大多數石雕佛頭的特征,頭上是帶着水波圖案的發髻,四四方方的臉龐,大耳朵、大耳垂,細細的眼睛,端正的鼻梁和微翹的嘴唇,神态慈祥。
佛頭很完整,斷頸處的切口不夠整齊,看起來是用利器砍擊多次才成功将佛頭取下來的。
明明是石頭雕塑,但在看到那脖頸斷口的時候,總讓人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中年男人結巴地說道:“這……這是……這是什麽?”
“是佛頭。”吳靈說道。
中年男人“啊”、“啊”了好幾聲,“是,是假的吧?應該是假的吧?”
他的聲音充滿了期盼。
“看樣子不是。這個造型,應該是三四百年前的佛像了。”吳靈的聲音依舊冷靜。
她的聲音就像是葉青捧着佛頭的手、劉淼舉着DV的手一樣穩定。
“三四百年?!”楊經理的聲音徹底變調了。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
這個曆史,加上“佛頭”這種典型的造型,這塊石頭已經是重要的文物無疑。
“楊經理知道這東西是怎麽埋在您這兒茶園裏面的嗎?”吳靈轉頭問道。
這個問題,讓楊經理腿一軟,靠在了身邊一個員工身上。
跟在楊經理旁邊的那個老茶農瞪大了眼睛,渾身打顫。
楊經理忽然瞪向那個老茶農,“周四海!”
老茶農一個激靈,也是雙腿一軟,卻是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着那顆佛頭連連磕頭。
“高人、大師,饒命啊!你饒命啊!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
這反應未免也太大了。
劉淼“咦”了一聲。
興師問罪的楊經理也住了口。
“你知道些什麽?”葉青轉身,面對那個老茶農。
老茶農已經吓得哭了起來,“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是聽我爹說的……我爹也講不清楚,他早死了。”
“是你家盜了佛頭?從哪兒盜來的啊?不不,現在不是說這個……報警!先報警!”楊經理瞄着青葉的人,腮幫子和下颚一直在動,估計是在磨牙。
如果沒有青葉的人在這裏,發現了佛頭,楊經理應該也很容易将這件事壓下去,抹平了。
楊經理再次狠狠瞪向老茶農。
老茶農直起身,慌忙擺手,“不是我家盜的!我爹和這事情沒關系!所有人,縣裏所有人都要招災啊!不是我們一家啊!”
他又邊磕頭,邊哭起來。
“周先生是嗎?您先不要着急。能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嗎?您父親跟您說了什麽?”吳靈語氣和緩,并沒有追究和指責的意思。
老茶農抹了眼淚鼻涕,小心看着佛頭,一時沒回答。
楊經理已經指着他罵起來,“你還不快說!人家記者同志問你呢!快說!”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爹就是說,我們全都對不起人家,對不起那些和尚。那些和尚遲早要來找我們算賬的……我真不知道。他死的時候才說的,說這些的時候,腦子都糊塗了,一連好幾天,就說這個。我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老茶農就差指天發誓了。
楊經理有些懵,“什麽東西?”
老茶農颠來倒去就是那些話。他看起來被吓得不輕,到後面就有些語無倫次了。
“楊經理,能否找幾位這邊的老人問問呢?看起來這背後是有什麽故事。”吳靈說道,“佛頭,暫時就我們一起保管。您看這樣可以嗎?”
楊經理的神情一變再變,最後擠出個笑容,一口答應下來。
視頻的進度條走到了最後。
2009年3月22日,詢問青茶莊人相關情況。音頻文件05420090322.wav。
……沙沙……
“您好,王先生是嗎?”
“哎……那個,楊經理好。你們,你們好……”
“王先生不用緊張。我們是記者,想要問問青茶莊的曆史。您有沒有聽說過一些有關和尚的傳聞?”
“什麽?”
“和尚,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和尚的事情?你爹媽,你爺爺那一輩,有沒有說過?”
“這個,沒、沒有吧。楊經理,我家都是采茶的,沒有人當和尚啊。”
……沙沙……
“……你們是說,那個寺廟?”
“不是那間寺廟,是更早的事情。”
“更早……更早這邊沒有寺廟,也沒有和尚啊。”
……沙沙……
“呼……幾位,那我們先休息休息?都是晚飯的時間點了。我們這邊茶葉出名,有幾道茶葉做的菜……”
“楊經理,我們想要盡快知道那個故事。”
“那可能就是周四海的爸爸死前糊塗了啊。”
“那位周先生的父親是做什麽的?”
“嗯?是茶農啊。他家在我們同仁号做了幾代人了。”
“這樣啊。能請問一下,這邊有沒有其他手藝人呢?老早就做手藝,現在可能沒有傳下來的那種家庭也可以。”
“這個……我幫你打聽着問問啊。”
“麻煩您了,楊經理。”
哒、哒、哒、哒……
咔哒!吱呀——嘭。
“靈,你覺得這佛像是這邊人做的,還都留在了這邊?”
“這種可能性最大。”
“唔……頭兒,他有找你嗎?有沒有指個方向啊?我們已經找到了他的頭了,他指個路,我們就能送回去了吧。”
“沒有。它隻剩下了一點兒殘餘的念,應該不可能做出複雜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