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叮鈴的鈴铛聲有節奏地響起,空氣幹爽清新,帶着草木的清香,但其中又夾雜着一股難聞的血腥腐臭味道。
我正在往前走,視野中是一條田間小路,前方炊煙袅袅,兩邊則是大片大片的農田。
一抹藍色從我的視野一角劃過。
腳步停下,腳跟一轉,鈴聲跟着稍微變化。
我還聽到了“哆哆”的輕響,左手感覺握着一根杆子,随着我的邁步,敲在地面上。
我蹲下了身,拂開眼前的雜草堆,就見到了歪脖子村的醜陋界碑。
眨眼間,就有念頭從腦海中炸開,我一時都無法分辨。
等到我回過神,發現自己又開始行走,我才理清了那一瞬間迸發出來的念頭。
奇怪的界碑,很不正常,還有就是,那東西是一個咒。
什麽咒?
我一下子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思維也是直線條的,毫無深度和廣度。
視野中出現了人,我的耳畔也有了人聲。
那些人穿着舊時代的衣服,甚至有兩個穿着古代的裝束,脖子都歪着,有一頭突起,身體畸形。
我聽到自己開口,聲音是陌生的,語言都很陌生。那些人的回答同樣帶了濃重的鄉音,甚至可以說是帶了普通話口音的語言。
兩邊的交流有些困難,連比帶劃好一陣。
我繼續往前行走,時不時看看周圍的村民。年長一些的村民都歪着脖子,滿面凄苦,就連孩童,看人的眼神都略顯古怪,帶着警惕。
我沒再跟人交流,但走到半路,停下後,掐了掐指頭,腦海中又是各種紛亂的念頭。這次我壓根無法分辨這些念頭都是些什麽。
這種感覺,我其實有些熟悉。那次夢到南宮耀,就是如此。我和南宮耀看到了一樣的東西,但我看不懂,反倒是頭疼欲裂,差點兒炸了腦袋。這回同樣如此,卻不是看到了複雜的線條和文字,而是一些我不懂的理念。
腳跟一轉,我的身體已經再次開始前進。
穿過了狹窄的小道,踏上了草地。
這條路線讓我熟悉。
我又有些恍惚了,思緒就像是蒙上了一層紗,隻能看到朦胧的東西,窺見不到全貌。
我感到憋悶。
不光是因爲我的腦袋有些昏沉,還因爲周圍的空氣中,那種血腥腐臭的味道變得更加強烈了。
終于,當那種味道達到了一種令我作嘔的程度,我看到了一個山洞。
沒有藤蔓。
等等,什麽藤蔓?
我的思緒變得混亂。
但鈴聲依舊,向前的步伐沒有停下。
山洞内黑幽幽的,看不到一絲光,就連洞外的光芒也仿佛被什麽吞噬了,隻照射到了洞口的一點位置。
踏入到山洞中,那種氣味撲面而來,幾乎是萦繞在身體上,屈指不散。
“喝!”
我發出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喊聲,氣從丹田出來,湧出來後,好像還有些東西跟着噴湧出來。
肉眼可見的,洞口的光芒擴大了幾分。
叮鈴、叮鈴……
鈴聲悅耳,将那污濁的氣息都給驅散了不少。
手中的幡飄動,也送出了涼爽的空氣。
我邁步向前,随着我的身體進入到黑暗中,腰間挂着的鈴铛和手中握着的幡都開始散發出了光芒。
我聞到了一絲輕響。那些光芒好像還有個形态,但我走路的時候目不斜視,并不能看清那東西具體的輪廓。
一直進入到了洞深處,微弱光芒中,有紅色顯露出來。
地面上出現了血迹。
我的腳步稍停,口中念了一句什麽,鈴聲響了幾下後,我就擡腳踩在了血泊中。
啪嗒一聲,我似乎都能感覺到鞋底粘稠溫熱的血液。
一種寒意從腳底心升上來,讓我又有種熟悉感。
我的意識再次恍惚了一下。
叮鈴……叮鈴……
哆、哆……
撐着幡往前,有鈴聲伴随,我到了一個地洞邊上。沒怎麽吃力,我就從那狹窄的地洞中爬下去,穩穩落地。
啪嗒!
一聲響後,我感覺到了周圍射來的視線。
我又念了一句什麽,鈴铛和幡上面光芒擴散開去,讓我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那些懸挂在石柱中間的人頭沒有吓到我。
他們臉上木然的表情在被光芒照到後,變得平靜,圓睜的眼睛也緩緩閉上。
我腦海中浮現了“超度”這個詞。
但他們還挂着。
我聽到了自己的歎息聲。
沒有在這裏多停留,我沿着這條通洞往前。一路上遇到的人頭都被我超度了,閉上了眼睛,神态安詳。
可到了這條路的盡頭,看到那平地後,我的情緒起來。
沒有遲疑,我就擡起頭,看向了洞頂。
九顆人頭。
不,不太對……
我潛意識覺得哪裏不對。
那些人頭瞪視着洞口,表情猙獰,個個都有些像寺廟裏的金剛羅刹。可他們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邪惡無比,充滿了戾氣。
我走進了這個洞窟中,站在了中央。
不,更加不對了。
我張開嘴,念誦了什麽經文。我的聲音就跟寺廟中的僧人一樣平靜、慈悲,可好像又多了一些什麽。
那洞頂開始震動,有血雨落下,還有無頭的屍體,都落在了我身邊,我的身上卻是一塵不染,那些血液完全沒有滴到我身上。
我依然冷靜,還在念誦那經文,身上的光芒越來越強烈,鈴聲也響成了一串。
地上的屍體爬了起來,一個個站立好,圍在我的周圍。有一個跪了下來,陸續不斷有無頭的屍體跪下來,頭頂的灼熱視線也消失了。
我又是一陣難以描述的恍惚感覺。
頭頂上有涼風灌下來,是與衆不同的一種陰氣。
我停下了念經,仰起脖子。
那一秒,我看到了純粹的黑暗。
不光是顔色,還有那種陰氣,都可以稱之爲黑暗,沒有絲毫的善可言,沒有任何令人感覺舒服的地方。
這種感覺……
哒、哒、哒……
我猛地轉身。
背後的洞窟通道,一個打扮幹淨整潔,看起來很有教養的男人站在那裏,身上的衣服偏向于西方化,但又有些不倫不類,大概是建國前那段時間的時新打扮,現在看來則是有獨特的風情和味道。
那張臉,讓我的腦袋中炸響了驚雷。
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就看到他打了個響指。
我的背後傳來一股猛烈的陰氣,脖頸一痛,我的視野墜落。
鈴铛發出了悲鳴般的鈴音。
幡矗立着,絲毫不動,但我的身體倒了下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