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先生?”
“……嗚嗚……”
“林太太嗎?是林太太嗎?”
“是……嗚嗚……”
“發生什麽事情了?”
“嗚嗚嗚……”
“林太太,出什麽事情了?您現在在哪裏?”
“……”
“林太太?”
“我……我在,我不知道……這裏……”
“您打來的号碼是林先生留給我們的号碼,是您家的電話。”
“啊……嗯……我在……對,我回來了……我……剛從……嗚嗚……”
“您剛從哪裏回來?林先生呢?”
“老公……我老公……啊……嗚嗚……哇啊……嗚嗚……”
“林太太,您在家等着,我們馬上就到。”
“嗚嗚……”
2002年2月15日,前往委托人住處。音頻文件00920020215.wav。
叮咚——叮咚——
“林太太?林太太您在嗎?”
咔擦……
“你們找這家的啊?”
“是的。我們剛才才和這家的女主人通過電話。”
“哎喲,作孽喲,他們家老公剛死掉,就今天白天的事情。”
“請問是發生了什麽?”
“這個我也……”
吱呀——
“林太太。”
“你們,你們進來吧……”
……
“林太太,請您節哀。”
“……”
“能請問一下,白天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白天……白天有人來……我老公的同事,他們來……我老公請假,你們在這裏弄了東西,他請假在家裏……他們來了之後,說我老公看起來不對……他們要拉我老公去看醫生。他們還看到了房子裏面貼的符、畫的符……他們,他們就……”
“這些東西是他們破壞的嗎?”
“對……他們說我老公迷信,還罵我,說我弄得我老公都神經了……我老公……他聽到電話鈴……他聽到電話鈴了,就我們家電話……我們都沒聽到,就他……他要往外面跑,被那幾個人拉住了。然後……”
“然後發生了什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就看到我老公突然,突然軟了……他身體突然軟了……那些人也沒想到,都摔了……我老公就,就頭……頭上,頭上一個……一個洞……他……哇嗚嗚嗚……”
2002年2月17日,調查到警方的調查記錄。附:調查記錄影印件。
編号00920020217(1):詢問筆錄。據委托人同事所說,他們認爲委托人是得了疾病,使用迷信方法治療,才施以援手。在這一過程中,委托人強烈反抗,并有發瘋的行爲。在委托人沖出房間時,身體突然失去力量。他們拉扯委托人,一起摔倒後,才發現委托人正面額頭處有傷痕,委托人已經死亡。
編号00920020217(2):屍檢報告。委托人的死因爲額頭中彈,當場死亡。屍體上未找到子彈。除額頭槍傷外,在手背、手臂有輕微傷痕。委托人的指甲中殘留皮屑。
編号00920020217(3):現場勘驗報告。在現場未發現子彈。
編号00920020217(4):案發地周圍走訪調查後,警方未發現任何可疑人士,也未有證人表示聽到過槍聲。
2002年2月18日,中止調查,該事件歸入“未完”分類,設定關鍵詞“公共電話亭”、“死者來電”,如有相關事件發生,重啓調查。
————
我怔然看着這份檔案的結局。
屍檢照片中,委托人林斯的臉上很平靜安詳,隻有額頭的那個大洞觸目驚心。他的死亡可以說是非常倒黴,實在是無妄之災。
而那個電話亭……
我現在想想,自己對電話亭的印象隻有電影電視了,現實生活中已經不再看到公共電話。倒是依稀記得小時候看到過電話亭。我對電話亭的印象并不好。因爲在那時,電話亭已經不是人麽生活中的必需品,那些還存在的電話亭都幾乎被廢棄了,電話亭裏面都是垃圾,好像成了另一種垃圾桶。除了髒之外,我對電話亭還殘留的印象就是廣告了。背後的大幅廣告,總是能在坐公交的時候看到。
我從未使用過電話亭,也沒看人用過。
想想玄青真人說的這個世界改變了,他們這些道法傳人變得勢弱,那麽,這個寄生于電話亭的鬼東西呢?它是就此被消滅于無形,還是換了一種形态存在?
我正想得出神,電話鈴聲響了。手機的震動和音樂聲讓我吓了一跳。
我看了眼,是瘦子打來的電話,但我正要接的時候,他已經挂了。手機屏幕上跳出了未接來電的提醒,另外還有群消息的提示。
群消息裏面,瘦子他們都@我好幾次了。應該就是因爲我沒回,瘦子才打電話來。
我上了線,他們正在讨論要不要再打個電話。我随手發了個問号,再往上翻記錄。先看到的,就是他們疑神疑鬼,懷疑我也遇鬼的讨論。我黑了臉,再往上看,才知道是陳曉丘提到了正事。
作爲基層公務員,我們平時其實也能聽到些小道消息,普通市民頂多關心一下國家領導人、市長副市長,另外就是些常年在新聞中刷臉的領導,我們則看得更廣一些。
陳曉丘這樣在高層有“熟人”的,掌握得消息更多。
比如最近,我們都聽聞上面要動一動,想也知道是因爲上次年獸事件,上面大大小小要負責任被處罰的官員都得空出位置來,自然會引發連鎖反應。我們也八卦了一番誰上誰下的問題,最終結果則有些出乎我們意料。什麽黑幕、什麽不可貌相之類的說法,也是因此層出不窮。
陳曉丘這回則聽陳逸涵說了另一些内幕,而且和慶州制造局有關。
“前段時間又死了兩個。”陳曉丘發的消息很直接,“一個被吊死在自家門口,一個被淹死在自家的遊泳池,不是自殺,現場沒找到任何線索。有一個相同點就是,兩個人都被剁了一隻手,然後被縫上了其他人的手。目前那兩個人的兩隻手還不知所蹤,他們身上找到的兩隻手屬于同一人,但這人身份也還沒查出來。”
瘦子他們果斷就猜是葉青做的了。
我也這麽覺得。
瘦子問我:“奇哥,你說那兩隻手是誰的?”
我腦中直接就蹦出來一個人來。當然,這個人姓甚名誰,長什麽模樣,我一概不知。
“不是之前提到過,年獸會到工農六村是有人驅使引誘的嗎?”我發了消息。
他們一排點頭表情。
“真要是這樣,葉青得強到什麽程度?”陳曉丘提問,“從檔案來看,他似乎沒有這樣的能力。”
“他活着的時候也沒這麽兇殘。”我歎氣。
就我看過的這些檔案,除了古陌失蹤的時候,葉青發狠過,其他時候,他都挺平靜的。就是古陌那次,他也沒真的殺人威脅。
但現在的葉青,變成鬼的葉青,真的是殺人不眨眼了。
我沒感覺恐懼,隻是感覺擔憂。
這樣下去,葉青還能保持現在的理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