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黑煙沒有消減,聽聲音,警察們應該是兵分兩路了。因爲我又聽到了警笛聲,正在遠去,估計是要繞路。
胖子問道:“它是不是走了?”
“嗯,可能。我們……”我一時猶豫。
現在是要去醫院,還是去其他地方?
年獸到底是跟着我們,還是已經離開?
我頭疼起來。
這東西的狡猾恐怕超出了我原來的想象。它的行動模式也着實難以預料。
胖子呼了口氣,“我們開慢點吧,到……到那邊再看看情況。”
我點頭同意。
胖子降低了車速,警惕着周圍。
我還在嘗試聯絡其他人,可收效甚微。無論是對講機還是電話,都無法接通。
我想到了之前的警車。或許我們那時候應該去找警察的。他們那裏應該有其他的通訊工具。但隔着小區,我們這邊能看到那裏的黑焰、聽到那裏的動靜,年獸從那邊到這邊也隻是用了眨眼的功夫,我們要開車過去,就得繞路,而且我們在這兒完全不熟,要繞路也不知道要耽擱多少功夫。
我看了看周圍。
平城區這裏的居民大多是來民慶市工作的外地人,生活也比較拮據。過年返鄉潮,這裏就成了一座空城,不光是街上的小店全關門了,連居民區都空空蕩蕩的。這讓我想起了放假時的學校宿舍。
我們這一路開過來,竟然是一個人都沒看到。
可要真的有人,我又該擔心年獸會不會襲擊對方了。
這種矛盾無處不在。
車子到了十字路口,前面是紅燈,馬路對面的車道開過來一輛車。那輛車并未減速,應該是看着過年車少,這裏又幾乎是空城,直接就要闖紅燈。
車輛從我們旁邊呼嘯而過,在後視鏡中遠去。
我正要收回目光,就聽身後傳來了刹車聲和碰撞聲。
又是這種聲音!
我和胖子同時回頭。
後方的馬路上站着一隻長了獨角的四蹄怪物。它擋在了路中間,剛才開過去的那輛車沖到了旁邊的綠化帶,車頭撞上電線杆,車輪直接懸空。車輛内,男人女人都在震驚地大叫。
我看到那輛車的車窗玻璃降下來,後車座上的一個少年舉着手機,将手伸到了窗外,拍攝着年獸。他的臉上是一種可稱之爲驚喜和震撼的神情。
“這他媽是什麽東西?”男人在喊。
“快走快走!”女人在叫。
“是妖怪吧!一定是妖怪!”少年興奮不已。
男人罵了一句,忽然打開了車門,邊下車邊說道:“是不是電影道具啊?”
少年見狀也要下車。
女人呵斥起來。
我急得快瘋了。
胖子直接掉頭,往後面開去。
我将腦袋伸出了車窗,對那邊的人吼道:“快點離開!快跑!”
男人轉頭看過來,又看看一動不動的年獸,指着那東西問我們:“這是你們的道具?你們是拍電影的?”他還四下張望,像是要找電影劇組的成員。
少年已經不顧女人的阻攔下了車。女人也跟着下來。
“快他媽走!”我目疵欲裂。
年獸突然沖着我們這個方向揚了一下頭。
少年驚呼,更加興奮了。
男人也在驚歎,又嫌棄道:“你們小氣什麽啊?”
“奇哥,坐好!”胖子提醒了我一句,車輛提速。
男人一看我們這架勢,連忙轉身,抓了他兒子就要讓開,嘴裏還罵罵咧咧。
年獸動了。
它的身影如風,輕輕一躍就到了女人身後。
女人愣住,轉過了頭。男人和少年都茫然地注視着年獸。
那東西低下了頭,一張口,就咬掉了女人的頭顱。
女人的身體軟綿綿地癱在了地上,鮮血噴灑在了年獸的頭上、地上。
咚!
男人直接坐倒在地。那個少年手一松,手機落地。
年獸咀嚼着女人的頭顱,鮮血碎肉從牙縫中掉落。它踏前一步,再次張口,擦着少年的身體,将男人的頭也咬掉。
鮮血濺了少年半身。少年瑟瑟發抖,整個人都呆滞住,一動不動。
我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已經停止。
胖子轉動方向盤,調整方向。
年獸突然一躍,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弓身低頭,頭上的巨角撞在了車頭。
嘭!
撞擊聲後,是金屬變形發出的刺耳聲響。
車輛猛地停止,安全氣囊彈出。
我沒受傷,急忙将安全氣囊扯開,迫切看向車外。
車頭凹陷成了U型。年獸紋絲不動,反倒是警車後退了一段距離。年獸直起身,那雙冰冷的眼睛似乎是嘲弄地看了我一眼,轉身跳到了少年身邊。
少年怪叫一聲,就要逃跑,被年獸擡腳踩在了蹄子下。年獸的另一隻蹄子踩在了落地的手機上,将之踩碎後,一轉頭,咬住了少年的頭顱。
我和胖子都跳下了車。
我跑了過去,伸出的手卻抓了個空。
少年無頭的屍體趴在地上,血液從脖子斷口湧出。
年獸約到了路燈頂端,四隻蹄子踩在了小小的燈上,龐大的身軀卻十分穩當。它就站在那裏,将男孩的頭顱嚼碎了,咽下了肚。
我着急上火,沖着上面的年獸怒罵挑釁,可它就隻是看着。胖子重新上了車子,但車子引擎都完全報廢了,根本發動不起來。我聽到胖子砸方向盤發洩的聲音。
低頭看向地上三具屍體,我讓自己不要去看年獸。
進入夢境,進入夢境,夢境、夢境、夢境……我要進入夢境,隻要改變一下過去,阻攔他們,至少,至少能救這三個人!
我死死閉着眼睛,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用力,不停想着要進入夢境。
啪。
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我睜開眼,看到了眼睛充血的胖子,再擡頭,年獸已經不見,隻剩下了燈柱下殘留的一點血迹。
“它跑了……”胖子說道。
我感覺到喉頭腥甜。
爲什麽沒能進入夢境?
因爲沒到晚上?
因爲昨晚剛強行進入夢境?
我的喉嚨中擠出了悶悶的聲音,面對地上的三具屍體,隻覺得悲憤。
手機鈴聲在這時響起來了。
胖子拍拍我,回到了車輛旁邊,從裏面将我剛才甩出去的手機撿起。
“喂?”胖子開口,聽那邊說了什麽,但沒幾秒,他就放下了手機。
“怎麽了?”我抹了一把臉。
“是南宮耀。”胖子轉頭對我說道,“他說平城區的基站出了問題,好像還有個幹擾源。他和阿瑞、陳曉丘已經到了醫院。之後,通訊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