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嗚咽聲在這種時候響起,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年輕人就被恐懼支配了,除了恐懼,再無其他想法。
我也感受到了恐懼。一半是因爲這突如其來的哭聲,一半是因爲這個東西沒完沒了的糾纏。它的目的是什麽我已經猜不出來了。
“大哥哥……”小女孩哽咽着說道,“求你……救救我……嗚……救救我……阻止爸爸……求你救救我,阻止爸爸吧……”
年輕人一動不動,大腦仍然處在罷工狀态。
“他不肯放過我……他也不會放過你的……你要阻止他……在……沙沙……”
電話中突然出現了噪聲。
“……在地下室……沙沙……”
哔——
電話錄音結束。
整個房間又安靜了下來。
年輕人已經被吓過了頭,呼吸和心跳都似乎停止了。
我有些擔心他不是被那個東西殺死,是被它給吓死了。
“咕嘟……”他咽了口唾沫,總算是動了動。
我松了口氣,又開始擔憂他是不是被那個阿朵給欺騙了。或許,這次的“劇情”,阿朵是個好人,呃,好鬼呢?我不能确定。
年輕人卻根本沒有行動的打算。
他繼續縮在沙發上,好像就堅定地要在這兒紮根了。
我一邊擔心他會被那東西一邊算計,一邊又擔心他這樣不接茬,那個東西會變本加厲。接下來可能就不是阿朵打電話過來,而是阿朵直接出現在他的身後。
我心驚肉跳了一個晚上,年輕人熬夜後,也有些吃不消了。
晨曦的陽光從窗戶外照進來時,他精神一松,陷入了睡眠中。
我感受到周圍環境似乎在陽光的照耀中發生了變化,黑暗退去,光明到來,堵着門的桌椅在陽光中熠熠生輝,晃眼刺目,讓人無法直視。當我眨了一下眼睛,那些桌椅鞋櫃就回到了原位。
鎖上的卧室房門打開,一個小個子的年輕人走了出來,看起來和這個叫阿永的年輕人一般大,卻比他瘦小許多。他打着哈欠去了廁所,洗漱完,去廚房冰箱拿出了面包火腿,一轉身,這才看到了睡在沙發上的阿永。
“喂,阿永。”小個子叫了一聲。
阿永受驚的兔子般跳起來,從沙發上摔下來,盯着小個子,又盯着那些回歸原位的桌椅鞋櫃。
“你搞什麽呢?怎麽睡在沙發上?”小個子被阿永吓了一跳,接着就大笑起來。
“我昨天晚上……好像撞見鬼了。”阿永摸摸頭。
“你恐怖遊戲玩多了吧?”小個子嗤之以鼻,面包夾火腿,配上一杯速溶咖啡,迅速準備好了早餐。
“哦……”阿永繼續撓頭,突然問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鎖掉房門了?”
小個子搖頭,“沒有啊。”他端着早餐出了廚房,“行了,你别胡思亂想了。”說完,就回了房間,腳一踢,門關上,卻有很清晰兩聲“咔哒”。
阿永看着那扇門。
帶着重音的“咔哒”後,門再次被打開。
小個子疑惑地扭動門把手,“這門鎖壞了?”
他試着又關了一次,果然是關門之後,裏面的門鎖自動鎖上了。
阿永看到這一幕,好似是松了口氣。他疲憊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小心看了看床上,抖了抖被子,又彎腰看看床底下。
“沒有……真是夢遊做夢了吧?”阿永徹底放松下來。
他之前在找的應該是阿朵的日記。那本子也消失了。
我心想着,難道這就是應付那個東西正确辦法?不去理睬就能逃過一劫?
阿永打開手機,設置了一下鬧鍾。
我看到手機界面,突然意識到昨晚的異樣感是哪裏來的了。
一般手機打開屏幕,都能看到時間日期。昨天阿永打開屏幕,解鎖界面除了九個圈,隻有緊急通話。那屏幕桌面還是黑的。
可是這會兒,手機解鎖界面有時間日期、有桌面。
時間是早上七點多,日期是3月1日,桌面是個金色眼睛、銀色嘴唇、皮膚也泛着金色的3D角色,身上穿着軍服,肩章不是星或杠,而是一個怪物頭像。
阿永操作很娴熟,那解鎖畫面很快就過去了,但卻印在了我的腦海中。
我忽然有了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夢境似乎能得知我心中想法,或者就是我的潛意識在操控夢境。
我視野中的畫面切換,我所身處的卧室環境也有了變化。
阿永穿上了那一身軍服,打扮成了那個3D人物的造型。
他頭戴耳麥,正在一邊操作遊戲一邊解說。
這一段畫面讓我如此熟悉。
我再次感到了驚恐。
和我的心境截然不同的是阿永的輕松。他似乎在那一晚之後再沒碰到過靈異事件,現在還能泰然自若地玩恐怖遊戲。
遊戲通關。
阿永和朋友視頻談笑。
我在青葉檔案中看到的視頻到此爲止。
但現在,一切在繼續。
“哎呀,糟了!快來不及了!我去漫展了啊!”阿永慌張地扯掉了耳機。
耳機裏面傳來聲響,“你什麽時候上傳這個?”
“再說再說!”阿永迅速關了電腦,往門外沖。
我想要阻止他踏上那條死亡的道路,可我的手穿過了阿永的身體。
阿永奔下樓,到了地下停車庫,上車、發動、駛出小區。
我感覺這一切太快了,好似夢境正在以2倍速、3倍速快進。事實上,這隻是我的錯覺罷了。我一路嘗試,碰觸也好,說話也罷,阿永都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車輛上了高速公路。
阿永看着時間,再看前方的車輛,歎氣道:“還是不該玩遊戲啊。這下要排長隊了。”
高速路上并不是很擁堵,車速還挺快的。
我碰不到阿永,就想着能不能碰到車子,可仍然失敗了。
我什麽都做不了,那個東西卻是肆無忌憚。
阿永忽然變了臉色,驚慌失措,手松開了方向盤,可那方向盤自動旋轉起來。阿永踩刹車,卻好像踩在了石頭上,放開了油門,油門卻好像卡住了。他突然醒過神,死死抓住了方向盤,要将它扭轉過來。
可一切太遲了。
嘭!
啪擦!
咔呲——
撞擊聲、玻璃碎裂聲、金屬變形擠壓的聲音接二連三地緊湊響起來。
阿永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聲,身體就卡在了變形的車子内,玻璃碎片将他的臉破壞得血肉模糊。
我渾身發涼。
在阿永的視野内,血紅一片,卻不是鮮血的顔色。視野正中間浮現出了“BADEND”字樣。
沒過多久,我就看到了阿永的鬼魂出現在了他的屍體旁,神情木然。那鬼魂的視野中,有一個一年的倒計時,還有一個握着接力棒的火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