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小說、漫畫中出現再多違背傳統的死神形象,我都知道那是虛構的,不會放在心上。可正在現實中碰到了那樣一個非主流的死神……
我現在連那個死神的模樣都不記得了,真是轉頭即忘的路人臉。那從頭到腳的怪異黑衣服也和“品味”、“時髦”、“好看”等詞語聯系不到一起。
“不是死神。”古陌一句話,打斷了我有些風中淩亂的思路。
“不是?可你剛才不是說……”我對古陌真是無語。要不是,他用那種讓人想歪的描述做什麽?
“他是鬼差,咱們華夏的鬼差,understand?”古陌突然冒了句英文出來。
我黑了臉,很想要将古陌打一頓。
“咱們可不叫死神,那是外國的叫法,外國也不全叫死神,塔納托斯、阿努比斯、赫爾……”
看不出來,古陌居然還很有文化。
“你倒是知道不少。”我忍不住打斷了古陌的話。
“嗯,還好,我開着網頁呢。”
我呆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古陌這句話的意思,氣不打一處來。
“所以,你之前說的那些都是廢話嗎?”我壓着火氣問道,隻覺得自己被古陌調戲了。
“不是,我很認真。那個是鬼差,不是死神。你别看咱們現在的老天爺有些神經病,可比起國外那些神來說,還是理智很多的。”古陌語出驚人,“你不要去惹他,它就不會來找你。就是你惹了它,不觸犯底線,也沒什麽。哪像國外那些神,任性妄爲,不高興了就詛咒詛咒别人,随便弄死個把人都不眨眼睛。哦,咱們以前也是有那種神的,但老天爺最大,把他們都收拾了。”
“那會不會有牛頭馬面,黑白無常?”我吐槽了一句。
“不知道,我是沒見過,葉子他們也沒提到過。”古陌很誠實地回答。
從古陌那兒是得不到什麽答案了,但我聽他胡扯,心裏面安定了不少。
瘦子他們聽了我的轉述,啧啧稱奇。
“還是咱們這兒好啊。”瘦子感歎道,“講道理,神就應該做神做的事情,不說神愛世人吧,也别折騰人不是?”
“不是有一句話說,神就是比人更強大的生物嗎?和妖怪也沒什麽兩樣。”胖子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這也挺有道理的。”瘦子點點頭,“所以說,還是在咱們國家的神好啊。這是品行好,不恃強淩弱。雖然現在有些那啥了吧……”
郭玉潔聽着噗嗤就笑了,錘了瘦子一下。
瘦子疼得咧嘴,捂着被捶打了一下的肩膀,身體貼到了車門,離郭玉潔遠遠的。
胖子将我們一一送回家。
今天這一趟,折騰了不少時間。我到家的時候,妹妹卻還醒着,正在做題。
“别太辛苦了。晚上睡眠不夠,影響身體,還影響第二天的課。”我勸了妹妹一句。
妹妹點頭答應了,“哥,你也早點睡啊。”
我是準備睡了。
一路心驚肉跳了幾次,我精神上就累了,洗漱完,一躺床上,意識就模糊了。
意識模糊中,我聽到了腳步聲。
這腳步聲有些熟悉,讓我頓時清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張床。
卧室關着燈,但客廳的燈開着,卧室門半掩着,一束光就照了進來,斜在床鋪的下方。雖然沒直接照着床上躺着的人,可适應了黑暗,借着那光,我還是看清了床上躺着的人是誰。
——周主任!
我吓了一跳,橫跨一步,移動身體,一側頭,就看到我原先附着人正是我在晚上看到的鬼,也是周主任的老伴,錢蘭的父親錢鍾。
錢鍾的輪廓有些模糊,那張臉還是顯現出來了,整個身影好像被PS處理過的那種效果,身影邊緣和周圍環境融合。
他垂頭注視着周主任,目光很溫柔,就這樣一動不動,仿佛能看到地老天荒。
我不知道該說是感動,還是恐怖。
從突然的震驚中回過味來,我留意到了之前驚醒我的腳步聲。
腳步聲當然不是站着不動的錢鍾發出來的。
我不由循着聲音,擡頭看向了天花闆。
要換做之前,我肯定要飄上去看看那是誰的腳步,可經曆過陳雅琴的事情,那幾次強制性的蒙太奇,讓我根本來不及反應。我現在要飄上去了,再下來,會不會又是爆水管的時間點了?
頭頂的腳步聲還在響着,除了那腳步聲,我又聽到了其他腳步聲,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
我不由頭皮發麻,看了眼錢鍾,又回頭瞄了眼陽台,就用倒退的方式走到了陽台,往樓下瞄了兩眼。
我本來隻準備看看情況的。陳雅琴那次,我在陽台上也有經曆,看了會兒風景,一回頭,就過去了好長時間。
可這麽一看,我就僵住了,根本挪不開視線。
樓下是小區的道路,好多人走在上面,如同河水中的蝌蚪。
他們的腳步并不整齊,我聽到的淩亂腳步就來自于他們。
我定睛看去,就可發現他們一個個的,都神情僵硬呆闆,和被鬼差招起來,一路走回工農六村時的周主任一樣。
我的視線在下面轉了好幾圈,沒看到穿黑衣服的男人,不由心中生疑,更覺得眼前的場景說不出的詭異恐怖。
這些人走着走着,有人就轉了彎,有人進入了旁邊的居民樓。
我看向對面的居民樓,在樓梯的窗戶中看到了拾級而上的身影,眼睜睜看着那個人進入了一戶人家。
不知爲何,我想到了大學的時候下課的場景。一大波學生從教學樓出來,進入宿舍區,然後分散,各自回寝室。但眼下的場景絕沒有那麽生活化,也沒有那麽朝氣蓬勃。
月光和路燈下,那些人就像是被分派了工作的行屍走肉,進入各自的崗位,接着……
我聽到了不一樣的腳步聲,拖沓,不帶那種陰森的感覺。
一轉頭,我就看到卧室的燈大亮,錢蘭站在門口,一手握着門把,一手按在了燈開關上,狐疑地看着床邊。
這是錢蘭曾說過的事情。
我看向錢鍾原來站的位置,那裏卻一個影子都沒有了。
錢鍾到哪兒去了?
我雖然清楚錢鍾毫無惡意,應該也沒做過什麽,卻還是心中一緊。
這次的夢境,我該是跟着錢鍾的,我既然在這兒,錢鍾也該在這兒,可我卻看不到錢鍾,這未免太不對勁了。
外頭陡然傳來了幾聲尖叫和東西被砸的聲音。
那些聲音幾乎是連在一塊兒發出來的,吓得錢蘭一個哆嗦,我也是身體一震,轉頭看向窗外。
就這麽一轉頭,我看到的不再是四樓所看到的景象,而是在地面,在小區門口。
工農六村的牌子就在眼前,門衛室如此熟悉,就連那個門衛大爺也正好是我今天晚上看到的那個。在我周圍,全是一臉呆滞的男女老幼,擁擠在一塊兒,仿佛等地鐵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