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衣男人就跟在周主任一步遠的後頭,當他也走出了卧室,卧室的門自動關上了。那又是悠長而令人感到不安的聲音。
男人的腳步聲配合着那聲音,有種奇異的節奏。
周主任和黑衣男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房子,大門也随之關上。我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慢慢往樓下去,一點點變輕,最終消失了。
“奇哥!奇哥,你看什麽呢?”瘦子不安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回過了神,發現所有人都看着我。
陳曉丘見我回神,就将視線轉到了我剛才看到地方,在大門和卧室門之間徘徊。
“奇哥,怎麽了?”胖子問道。
“就是有些擔心周主任。”我扯了扯嘴角,“錢阿姨是一個人照顧周主任嗎?這樣有些忙不過來吧?”
錢蘭回答道:“沒辦法,事情都趕一塊兒了。我幾個兄弟姊妹家裏面都有老人,我公公年紀也大了,老公就在那邊幫忙。我女兒女婿經常過來看看,兄弟姊妹也搭把手,也不算忙不過來。”
“哦。周主任這樣,不用住院嗎?”我有些心急,又不好直接說要去看看周主任的情況,免得惹人懷疑。
“醫院也不收啊。我媽這樣,隻能養着,住院也沒什麽治療的。”錢蘭歎氣。
“人老了,沒辦法。周主任這樣已經算好的了。”胖子說了一句,“我們今天打擾您了。您要照顧周主任,還要招待我們。”
我籲了口氣。胖子這一接話,就是有了告辭的意思。
“哪兒的話。也是我叫你們來的。本來以爲能幫上忙的。”錢蘭笑道。
“今天真是打擾了。我們再看看周主任,就走了吧。”陳曉丘也聰明。
話題自然轉到了這上面。
錢蘭點點頭。
錢蘭走得不快,我隻能壓着步子跟在後頭。
卧室的門被錢蘭扭動開,并未發出之前黑衣男人開門時的瘆人響聲。
我先迫不及待地伸長脖子看了一眼,周主任好端端躺在床上,臉色還紅潤着,胸口有微弱起伏,呼吸平穩,并無問題。
我看到這場景,就疑惑了。
難道我剛才看到的不是周主任被死神帶走的經過?那個黑衣男人,雖然面容似乎和我在“門外的人”事件中看到的不一樣,但打扮是一模一樣的,應該是死神不錯。轉念一想,那個死神似乎是在小區的某間房等死者靈魂上門的,沒有親自收割靈魂……也不是沒有親自收割靈魂,那個因爲門牌号弄錯,走錯了門而逃過一劫的老人就是死神親自上門來找的。青葉的人也因此拍到了死神的模樣。
我的思路有些混亂。
瘦子捅了我一下。
我暫時壓下了那些想法,就看到郭玉潔和胖子正在跟錢蘭說廢話,剛才應該是他們在給我争取時間觀察周主任,加思考那個有關死亡後靈魂去處的問題。隻是,這樣的廢話說多了,錢蘭都有些疑惑了。
“我們就不打擾您了,錢阿姨。”我深呼吸,開口道。
“哦。行,行。我送送你們。”錢蘭說道。
我們幾個忙拒絕了,魚貫出了錢蘭家,錢蘭還站門口目送我們。
等出了樓,确定錢蘭沒熱情到在窗戶跟我們揮手告别,我才吐了口氣出來。
“林奇,剛才怎麽了?”郭玉潔問道。
“你看到鬼了?”陳曉丘問。
瘦子看向胖子,“你什麽都沒瞧見?”
胖子一臉茫然,“沒有啊。”
“你到底有沒有開陰陽眼啊?”瘦子狐疑問道。
“我也很想知道有沒有開。”胖子郁悶道。
我隻好跟他們講了我看到的事情,再将那個“門外的人”事件說了。
“真的假的?”郭玉潔瞪圓了眼睛。
“我騙你幹什麽?”
“那他們現在會不會還在路上?”陳曉丘突然說道。
我們四個都安靜了,連腳步也變得沉重,慢慢停了下來。
“他們會去哪裏?”陳曉丘又問。
我們互相看了看。一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他們應該不會坐車吧?”瘦子幹巴巴地說了句話。
“步行……怎麽走?”郭玉潔是行動派。
這我還真不知道。
之前來的時候,就是網上搜了路線,胖子開車,從單位直接到了這兒。
“應該是不遠。”胖子掏了手機出來。
搜到了路線後,我們跟着胖子去取車,駛出了這個小區,上了馬路。
胖子特地放慢了車速,還好天已經晚了,這兒又是居民區,開這麽慢也不會礙着誰。
“要有五六站路的距離。”瘦子瞄了眼導航,“坐車還好,步行得走很久吧?”
“這樣走,也……”郭玉潔一副糾結的模樣。
“可能順路還要帶上其他人。”陳曉丘說道。
“那種傳說裏面都是帶一串的人吧?”瘦子說道。
這麽想想,真是吓人。
我坐在副駕駛座,又是唯一能看到周主任和那個黑衣男人的,自然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有路燈,有車燈,視野倒不錯,可我一路上,都沒看到那兩個身影。
過了兩條馬路了,瘦子突然說道:“如果還要帶其他人,他們走的就不是直線了。”
“我們走的也不是直線啊。”郭玉潔脫口而出。
車裏面安靜下來。
“前方五十米路口左轉。”導航的提示音響起來。
“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去那裏,我們到那兒等着吧。”陳曉丘拿了主意。
“我說啊……如果真的是……我們這是要幹嘛?瞧個熱鬧,滿足好奇心?”瘦子問道,“我們幾個又看不到。”
車内又安靜了。
“你們在路口放我下來好了。”我心中一緊,趕忙說道。
“奇哥,就是看不到,也能聽你直播啊。再說了,人多好壯膽嘛。”剛說了那話的瘦子又馬上自打臉了。
我知道他是關心我,可周主任和黑衣男人既然隻有我能看到,說明這事情和我有些關系,應該是我能看的事情。他們看不到,這樣跟過去……
“古陌有句話講的很對,不要作死。”我鄭重說道,“我也就去看一眼,你們就離得遠一些吧。”
我如此堅決,他們也就應了我的要求。
車子停在了路口處。
我下了車,又被瘦子提醒,将手機改成了靜音,還約定了向他們彙報自身安全狀況的時間間隔,這才往前走。
眼前的路有兩排路燈亮着,左右手都是六層樓的住宅樓,左手邊一片漆黑,右手邊的房子好多人家亮着燈。走過這條詭谲的路,一轉彎,我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區入口。
工農六村。
門衛的燈亮着,隻有一個五六十歲的門衛大爺在裏面看平闆電腦。他背後的小區内,隻有昏黃的路燈,上方空間沒有一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