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潔忙安撫地拍拍錢蘭的背,安慰道:“錢阿姨您也别多想了。這事情可能就是周主任想念老伴了,才看到了。”
“嗯,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錢蘭按了按眼角,請我們坐下來,“之前你們要打聽那個什麽所的事情,我原來真不清楚,就聽我媽以前說過兩句。這次找到了相冊,就想到了你們。”
錢蘭進屋拿了一本相冊出來。
不知道爲何,我看着相冊,下意識就想到了“死亡預兆”那個事件中,任敏出了問題的照片。
相冊是那種老舊的小本子型,裏面全是塑料小袋子,正好背對背裝兩張照片,一本兩指多厚,塞得滿滿的。
錢蘭已經打開了相冊,翻了好幾頁,停下來,往我們面前一送,“你看,就這個,拍的合照,就在那個事務所門口。”
如錢蘭所說,這是一張合照,照片中的周主任是二十年前的模樣,她身邊站了三個年輕人,兩男一女,兩個男的都有一米八、一米九的身高,一個壯一些,一個精瘦些。前者是劉淼,後者是葉青。女的身材纖細,長發披肩,氣質柔美。我能認出來,是因爲在夢境和視頻中看過三人的身形,但三人的臉我從來沒見過,這次也沒見到。
“怎麽臉……”瘦子剛開了口,就住了嘴。
錢蘭說道:“曝光有問題。那時候照相機也不好。”
照片的曝光有問題,整個右半邊都慘白,隻能看出人的輪廓。青葉的三人就站在右邊,左邊是周主任。如此一來,這三人的模樣自然是完全看不到了。
“我媽媽留着照片,也是壓箱底的,好多年都沒拿出來了,照片也有些問題……”錢蘭歉意道,說着就又翻了幾頁,又是一張周主任和青葉的合照。
這次不是曝光問題,而是照片保存不當,發黴了,整張照片都糊了,隻剩下一塊青葉的牌子能辨别出來。
我有些疑惑錢蘭将我們叫來的原因了。
隻是這樣兩張照片,實在提供不了什麽線索。
陳曉丘拿過了相冊,想要将照片取出,卻發現照片黏在了袋子裏頭,還和背面的照片黏在一塊兒。陳曉丘松了手,看向錢蘭說道:“這樣的照片想要修複也不行。”
錢蘭有點兒失望,“我還以爲現在的技術可以修複好呢。”
陳曉丘翻了幾頁,“好像就這張照片黴得最嚴重。”
“是啊。其他都還好。”
其他照片也不是嶄新的,有發黃,也有曝光過度,還有拍攝時就出了問題,幾個場景疊在一張照片中。但唯有青葉的兩張照片,完全看不到人的臉。
我知道,這是葉青動的手腳。政府的檔案局查不到青葉的資料,所有視頻中,五人的模樣都打了馬賽克,就連我的夢境裏面,也沒出現他們的真容。周主任這邊的照片當然不會例外。
陳曉丘将相冊還給了錢蘭。
錢蘭抱歉道:“本來以爲能幫上你們的。”
“錢阿姨您太客氣了。這也沒什麽。”郭玉潔說道。
“那這樣……人一直找不到,那房子拆遷的時候怎麽辦?”錢蘭好奇問道。
“隻能貼公告,一定期限内找不到人,我們直接處置了,等他們出現,可以來找政府領拆遷補償。”我給錢蘭簡單解釋了一下。
錢蘭又問:“聽小區裏的人說,他們看到原來在這事務所工作的一個人到小區來了。”
“我們有聯系到對方,但他不是産權人,隻是雇員,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兒。”我扯謊。
錢蘭“哦”了一聲,有些爲難地看着我們。
“錢阿姨,您是有什麽事情嗎?”郭玉潔主動問道。
“嗯,是有點兒……”錢蘭很不好意思,“小區裏面的人應該也問過你們了。這個拆遷,現在什麽時候能開始啊?那房子,這會兒賣不出,隻能留在手裏面……我不是急着要錢啊,就是老想着那房子,覺得心裏慌得很。出了那麽多事情……”
我心中一動,問道:“聽毛主任上次說,有天晚上,小區裏面出了事情,有個人還被吓得摔到了,送去了醫院。”
“是啊。就那天,我媽突然要搬家。”錢蘭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我那天還看到了個人影,就在我媽屋子裏面。”
“人影?”我吃驚問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房間那會兒沒開燈,我媽睡床上,我就看到床邊上好像坐了個人。我當時沒多想,走過去把燈開了,什麽都沒看到。我媽本來在睡覺的,一下子坐起來,說要搬家。”錢蘭按着胸口,“我都懷疑她是不是鬼上身了。可後來什麽事情都沒有……”
“聽着怪吓人的。”郭玉潔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錢蘭連連點頭,“所以我那會兒開始就想着要搬走了。但又正好碰到拆遷……”
賣房自然沒有等拆遷補償劃算。再者,那不久後水管就爆了,這房子除了炒房等拆遷的人,也不會有人願意買了。成交價格可想而知。
我想着那人影子是什麽東西,忽然就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我本來是不在意的,郭玉潔還在好奇問那天其他人都碰到了什麽,錢蘭倒知道不少,多數都跟她一樣,看到個人影。她們兩個的聲音慢慢變得遙遠,那腳步聲變得清晰起來。
我的心跳不知不覺和腳步聲同步了,呼吸也好像踩着點,配合着這聲音。
皮鞋?運動鞋?好像都不像。
我能聽得出來,那個聲音的主人正在上樓,跨上一級級的台階,到了錢蘭家門口,停住了腳步。
我的思維被那聲音抓住,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了大門的方向。
開門聲很漫長,沒有門鎖轉動的聲音,隻有門一寸寸移動的沙啞聲響。一隻腳邁了進來,緊接着,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又響起。
進來的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說不出是什麽款式,戴了黑帽子,腳下是黑色的鞋,一張蒼白的大衆臉,讓人看後轉頭就忘。
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那個黑衣男人好像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人也看不到。他徑直走向了周主任睡的房間,一伸手,就推開了那道門。同樣是沒有扭動門把,門就那被推開了。
從我這邊能正好看到周主任。她安詳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
黑衣男人占到了床前,垂頭看着周主任。
周主任忽然就睜開了眼,直挺挺地坐起來,轉動腰,赤着的雙腳落在地上,又是直挺挺地站起來,那年邁的身體全程都沒有多餘的動作。
黑衣男人側身讓開,周主任就邁開了步子,往屋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