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回家,吃晚飯的時候客廳電視就開着,我就看到了有關工農六村的新聞。
電視頻道是民慶衛視,播放的新聞是民慶衛視的晚間新聞,畫面中的記者拿着帶有民慶衛視标識的話筒,同樣是個女記者,卻不是馬處長放的視頻中的那位羅江雁。這女記者看起來就比羅江雁成熟許多,聲音溫婉,詢問居民的時候,帶着點勸撫的味道。
“這麽說,昨晚上水管是突然出了問題,而且小區所有的水管一起出了問題?”
“是啊!”
被采訪的居民是一位中年大嬸,愁眉苦臉,卻沒什麽怒氣。不知道是這個女記者特地選了對象,還是經過了一段時間,居民們的怒氣漸漸消了。
中年大嬸緊皺了眉頭,“這事情也是奇怪啊,一整個小區,一塊兒出了問題。昨天晚上,我這邊剛驚得叫出聲呢,就聽到外頭全是叫聲。那個點,正好是用水多的時候,是做飯的點。”
“小區居委會和搶修隊的負責人有跟你們解釋過這次事故的原因嗎?”記者繼續問道。
“沒呢。他們也忙到現在了。我們小區的居委會主任昨天熬了個通宵,今早上天亮了,才回家睡了三四個小時,就又來了。她也年紀不小了。”大嬸感歎道。
記者後來又采訪了幾個人,沒去找物業,而是去了城建局查了小區最早的設計圖紙,還查了後來的改造圖紙,将小區裏面的水管線路研究了一番,請了專家發表意見,做出了一二三四五的猜測。物業維修那一塊被完全跳過了。
我看了便心知肚明。馬處長,或者說,慶州制造局的支持拆遷派目前占了上風。不知道是吳旻堂的事情刺激了他們,還是反對拆遷派太勢單力薄,明明之前占了先手,卻還是失了機會。當然,我對拆遷不拆遷真沒什麽想法。這事情我根本影響不了。
我爸看了新聞,随口問道:“工農六村,不就是你現在負責的那個拆遷地方嗎?”
“是啊。昨天晚上爆了水管了。”我看這個新聞結束了,就轉頭繼續吃飯。
“這事情對你們有沒有影響啊?”媽媽關心道。
“得看最後結果了。如果水管能盡快修好,那就沒什麽影響。如果不能的話……”我說到這兒,停頓了。
不能的話,會怎樣,還真難說。
現在這情況真不是用常理能來推斷的,得看幕後的博弈,說不定還要看葉青有沒有能力再做點什麽。
“你也不用擔心。你就是個小員工,出了事情也輪不到你擔責任。”爸爸勸道。
我點點頭,“我本來就沒什麽擔心的。上面怎麽說,我們怎麽做就行了。”
“哎,好了好了,吃飯吃飯,菜都要冷掉了。”媽媽招呼我們快吃飯。
“這天氣,哪有那麽快冷掉啊?”爸爸笑道。
“馬上就要轉涼了。芸芸啊,我明天把你冬天的衣服拿出來曬曬。你那件冬天的校服要不要換個芯啊?我聽我一個同事說,有家店可以改校服。改外觀的我們就不要弄了,冬天外套裏面的芯子可以換一換,換好一點的棉花。”媽媽轉頭對妹妹說道。
“你要這樣,不如換個羽絨的。”爸爸說道。
妹妹連忙搖頭,“我都最後一年穿這個校服了,不用改了。我冬天也不冷。教室裏面還有空調。這次維修,空調都換新的了。”
“哦。那就算了。”媽媽打消了這個主意。
“你們學校維修好了?”我問道。
“高一高二的樓還沒重建呢。我們高三的都弄好了。”妹妹說道。
之前因爲那場靈異事件,妹妹就讀的十八中的兩棟教學樓都受到了損壞,高一高二的教學樓更是直接塌了。之前,十八中的學生都借了其他地方上課。
“那你們什麽時候回去上課?”我又問道。
“下個禮拜一就回學校上課了。”妹妹回答,語氣有些複雜。
我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别擔心。”
“吃飯呢,你别揉我頭啊!”妹妹抱怨道。
“你怕頭皮屑掉進飯碗裏啊?”我笑着調侃。
“你才有頭皮屑呢。”妹妹理了理頭發,對我翻個白眼。
我告訴妹妹别擔心,自己還是有些擔心的。第二天上班前,我彎去了十八中看看。高一高二教學的廢墟已經清理幹淨了,我沒看到什麽陰氣。跟門衛打了招呼,請他行個方便,找借口去看了學校深處的高三教學樓,也沒看到什麽陰氣鬼怪,我才放下心。
到了辦公室,單位氣氛還是那麽壓抑。
瘦子等人面色凝重,好像有什麽大事發生了。
我最後到的,進來就問道:“是馬處長那邊有指示了?”
瘦子驚訝地看着我,“奇哥,你不知道啊?你早上沒看新聞?”
“我今天早上有事。怎麽了?”我疑惑問道。
“早間新聞都放了,公交上面的新聞也放了。這次事情熱鬧了啊。”瘦子叽裏呱啦地說着,拿出了手機,大概是要找新聞視頻給我看。
郭玉潔性子急,直接對我說道:“那邊水管又爆了!”
我張大了嘴巴。
胖子補充道:“昨天晚上八九點的時候,水管就修好了,結果半夜三點多,水管又爆了。這次是所有人家的水管一起爆了,和上次還不一樣。上次其實隻爆了一部分水管,但所有管道流出來的都是污水,下水管道還反出來污水。這次是真的爆了,家家戶戶都被水淹了。”胖子說到此,有些遲疑,“而且……”
“而且什麽?”我問道。
“我看着新聞裏面拍的水,覺得不太對勁,但新聞沒說具體的情況。”胖子搖頭道。
“上次爆水管的原因查清楚了嗎?”我又問。
陳曉丘回答:“上次是下水管道和供水管道發生了串聯,兩邊的水混一塊兒,沖爆了水管。”
我聽着都傻愣住了,“下水管道和供水管道還能串聯?”
“工農六村改造過幾次水管。最早用過地下水,後來換自來水,水箱供水,現在都改成了增壓泵将水直接打上去。新聞裏面解釋得也不太詳細,總之是水管的供水抽水發生了錯亂,讓水管爆了,湧出了污水。維修隊昨天晚上已經修好了所有的水管。”陳曉丘指了指天花闆,“上面專門調派了人,弄得跟搶險救災差不多。”
就是水管沒有全部爆裂,光是這麽嚴重的管道問題,一天一夜把這問題完全解決了,那動用的人力物力恐怕是真的跟搶險救災差不多。
我心裏面突然生出感慨來:葉青,真的是很招慶州制造局的幕後大佬們恨啊,居然弄出了這麽大手筆。就是不動用政治方面的人脈資源,光請人修管道,這也不少錢呢吧。
“好了,奇哥,你看這個新聞!”瘦子舉着手機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