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早早躺床上,卻一直沒睡着。我看到她眼皮下轉動的眼珠,也看到了她顫動的睫毛和抓緊了被子的手。
等男人躺到她的身邊,她的身體一僵。
這對夫妻不約而同,不談抓奸之事。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起床。
父子二人又埋怨了一下女人忘記關火的事情。
“我今天早上的課趕不上了。爸,你幫我打個電話給輔導員吧。”
“大學生了,你們還要家長請假?你自己跟老師說一聲。”
“我們輔導員管得嚴,自己說沒用。”
“行行,我火車上打。我這出差還沒結束呢。”
光聽這父子所言,好像兩人一個從出差回來,一個沒能在周末回學校,全是因爲女人意外引發的火災的緣故。
我又有了那種荒謬感。
女人沉默地吃着早飯。這頓早飯還是她做的。那對父子先一步起床,吃的是男人早上出去買的早點。女人則吃了泡飯。
我記得,這是上一段夢境,周一的場景。也是這樣一碗泡飯,和那罐子鹹菜。不過,時間相差一年,這鹹菜還是滿的,基本沒動過。
早飯完,一家三口出門。
女人去上班了。
女人的精神狀況很差,等她晚上回家,一室冷清,家中沒有一個人。
一直到周五晚上,那對父子都沒回家。
女人似乎是忍耐不住了,打電話給了兩人。
年輕人說自己學校有事,男人說自己工作還沒處理完。
在男人要挂電話前,女人脫口問道:“你們是不是在和她吃飯?”
手機那頭的男人沉默了。
“她怎麽樣了?”女人幽幽地問道。
我有點兒聽不懂這個問題。
男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她離婚了。前幾年就離婚了,前些天才回來。”
“哦。”女人應了一聲,半晌後,“你要和我離婚了嗎?”
“嗯。”
“什麽時候?”
“我周末回來。離婚協議我也弄好了,财産平分,兒子歸我。那棟房子我給你。”
“我……知道了……”女人啜泣着答應。
這夫妻二人的對話太古怪了。
難道那個姓顧的和這個男人還另有故事?
我急得撓心撓肺,對這個漫長拖沓的夢境也有不滿,可事情根本不按照我的意志進行。
周六一天沒事,周日的時候,女人接了電話,要去公司拿一份文件。
接了電話後,女人甚至有些喜悅,給男人打了電話,說公司加班,要晚歸。
我知道,她是想要拖延離婚的時間。
男人并沒有說什麽。
女人舒了口氣,穿了那身她死時的衣服出門了。
我心頭一跳,但一想到這夫妻二人的古怪,又對自己先前的猜測疑惑起來。
殺人的真的是這對父子嗎?
因爲不是高峰時期,公交車很空閑。
女人魂不守舍地坐在公交内,靠着窗戶,看着窗外。
這是上一段夢境沒有的場景。
我無所事事地站在空蕩的車廂内。我可以說是擠了兩周的公交了,突然乘坐公交,旁邊不再擁擠,還有些不習慣。我看了看車内空位,想找個位置坐下。高峰期擠車就算了,現在有空位,我即使是個别人都看不到的鬼狀态,體力方面也毫無問題,這會兒也想要坐下來。
我這麽一轉頭,看到了公交最後排坐着的男人。他戴着鴨舌帽,打扮得頗爲年輕。我覺着這人讓我略感到眼熟,仔細打量,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在這裏,我認識的人都跟女人有關,都是這兩段夢境、兩周時間看到的。女人的同事中肯定沒有這麽個人。鄰居?小區的裏人?
我回憶了一下,這人好像是跟女人一塊兒從小區裏面出來的。
是小區住戶嗎?
在回憶的時候,時光流逝,女人到了站點,換車。我眼熟的那個人也下來了,跟着女人上了同一輛公交。
我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等到這男人跟着女人前後腳進入寫字樓,我意識到了什麽,卻有些費解。
兩人進入電梯,按了不同樓層,這男人要去的樓層比女人高兩層。
女人還因爲離婚的事情心不在焉,也沒多注意這個男人,到了樓層,直接邁步出去。
我心中警惕,一直盯着男人,就看到對方在此時伸手進了褲袋,抓了什麽東西在手心。
男人緊跟着女人出了電梯,手中握着的東西忽然彈出了一段刀刃,被他動作迅猛地紮入了女人的後腰。他的另一手則捂住了女人的嘴巴,将女人的痛呼和喊叫都堵在了喉嚨裏面。
對着女人的後腰,他連紮了七八次,女人的鮮血灑了一地,也染紅了他的衣服。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我即使有所警惕,第一時間本能地去阻攔,卻根本無法對這個兇手做什麽。
女人死了,應該是沒反應過來,當她的屍體被兇手抓着,她的靈魂直接飄了出來,成了上一段夢境的那種狀态。
兇手将女人放地上,走去了這層樓的廁所,拿了一些工具出來。
我看他準備齊全,這次的謀殺肯定不是什麽沖動所爲,而是計劃好了的舉動。
女人的鬼魂這會兒已經能動了,無意識地喊着痛,往辦公室走去。
我在原地看那兇手娴熟地處理屍體,當女鬼越走越遠,我不得不跟上。
夢境在此時切換了。
我和女鬼都出現在了她的家中。那對父子也在。
男人給女鬼的手機打電話,聽了會兒,沒好氣地挂斷,“還關機。”
“媽媽到底要做什麽?”年輕人抱怨。
“她就是不想離婚,鬧失蹤呢。”男人扒拉了一下頭發,“到時間還聯系不上,我就報警。”
夢境再次切換。
男人報警,警方調查,女人的同事說打過電話給她,讓她拿文件送去培訓點,但她沒出現;寫字樓的人說女人來過,但沒看到她從正門離開;女人的弟弟大鬧一場,懷疑是這奸夫**和沒良心的侄子殺了自己的姐姐,可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也是在這正常過程中,我知道了男人和顧姓女人的事情。
在此期間,女鬼像第一段夢境一樣,呆闆地行動,喊着疼痛,留下屍體,無人看見,卻都能碰觸到。
這個家,好似在上演一出荒誕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