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年輕人停止了顫抖,掏出了手機,撥打了電話,笑容怪異地輕聲說道:“老三,你來王家巷路吧。你快點過來吧,我等着你,我和老沈都等着你。”
挂了手機,站起身,手機從他手中脫落。他走向了廁所,從碎裂的鏡子上掰下一塊碎片,如同之前的男人一樣,木然地在浴缸前割開自己的喉嚨。他沒彎腰放血,而是跨進了浴缸中,整個人躺下,讓自己的血液和其他液體覆蓋住自己的身體。他的眼睛瞪着,身體慢慢下沉,整個人逐漸被紅色液體全部覆蓋。
黑影的右眼中出現了這個年輕人。他呆愣愣地躺在眼球中,保持着死時的姿勢,一動不動。
2007年12月1日,分析視頻文件。音頻文件04120071201G.wav。
“……這都是古董,幾百年前的錢币。盛世的錢币有正氣……”
……
“……我等着你。我和老沈都等着你……”
“那東西沒說話,一直都發出聲音。葉子,你認識這是什麽東西不?”
“養出來的鬼而已,平時應該是用血來養的,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每個人養鬼的方法不一樣。”
“啧,這也太不靠譜,讓個年輕人帶着這種東西亂來。那個葛松的師父是誰?”
“按照戶籍去查,他養父叫葛桑。”
“葛家木啊……葛家木的養鬼法器居然用了金器,看來是個三流的家夥。這鬼,道行不淺,恐怕不是葛桑或葛松捉來的。葛家木的人以金器養鬼,還用血來養,難怪被反噬。”
“那這個怎麽解決?你能把它打飛掉嗎?”
“頭兒那一拳下去,可不是打飛。”
“不用,聯系葛家木的人,讓他們自己來處理。”
“還能順便賣個人情吧。”
“這不是賣人情,是打臉。”
“嘿嘿,打臉是很爽的事情呐。”
“打臉也輪不到你來。”
“我們是一個整體,打臉當然是青葉來打咯。”
“我去聯系了。”
“嗯,去吧。”
“靈,别忘了報我們青葉的名頭啊!”
“靈可不是你們兩個無聊的人。”
“南宮,你這人太沒勁了……”
“比起那個,第二塊硬盤的事情,我們要不要查?”
“嗯?什麽第二塊硬盤?”
“哦,對了,蘑菇你昨天起得晚了,不知道這事情。”
“到底怎麽回事?”
“沈竹死後,那個老二看了視頻,瘋了,删掉了硬盤裏的東西,硬盤被當證據,給警察帶回了警局。這個天哥出事,警方在隔壁房間找到了另一塊硬盤。有人在那裏裝了硬盤,啓動了攝像頭,繼續拍攝,這才拍到了天哥的死亡狀況。而且,這塊硬盤也被人删除過數據。”
“難道是那個老二?”
“他不是瘋了嗎?”
“警察怎麽說?”
“還沒查出來是誰做的。”
“先讓葛家的處理吧。這事情不急。要是葛家那邊處理掉了這隻鬼,我們也不用繼續查了。”
2007年12月1日,聯系葛家木處理此事,得到肯定答複。
2007年12月4日,葛家木死亡兩人,鬼魂逃脫。
2007年12月5日,得到視頻文件04120071204.avi。
黑影坐在屋内,兩隻眼珠中,左眼的幹屍不見了,右眼中的年輕人則變成了幹屍,還保持着躺着的姿勢沒有變動。
兩秒後,黑影轉頭看向門,張開嘴,對着門笑了。笑容猙獰,那雙紅色的眼睛在夜色中亮起,猩紅的光令人很不舒服。
門鎖中傳出聲響,外頭有人在試圖開門。
黑影站起來,往後退,一直退到了陽台的窗戶邊。
門被人打開,兩個面容嚴肅的人從門外走進來,第一眼就鎖定了黑影。兩人一老一少,老者兩鬓斑白,面上有很多褶皺,但看站姿和行走的姿态,就知道他身體健朗。他手中握着一截木樁,大腿粗,一臂長,樹皮上雕了棵參天大樹,枝葉茂密,覆蓋了整根木樁。年輕人劍眉星目,一看就一身正氣。他手中也拿着東西,是一柄木劍,劍身同樣有花紋,但不是樹木了,而是回字紋路,但也一般回字紋路又有不同,不是對稱規律的。
黑影看到兩人,還在獰笑,那雙眼珠子發出的光更爲強烈,都照亮了室内。
那兩人大驚失色,分别将樹樁和木劍擋在身前。
嘭!
門關閉。
那兩塊木頭表面出現了紅色的小點,和人皮下出血的情況有些相似。
兩人臉色愈發難看。
老者咬牙切齒,“那個叛徒,居然以血養鬼,養出了一隻厲鬼!他到底哪兒來的人血?”
年輕人臉色發白,身體輕輕顫抖,“爺爺,不行,這樣下去……”
老者用木樁對準了黑影,“幫我護法!”話音落,他手一推,木樁就直直飛向了黑影。他空出來的雙手捏訣,我看不懂,隻覺得眼花缭亂,幾下之後,他在胸前擺出一個複雜的手勢,嘴中念念有詞。他的聲音很響,比之前拿出銅錢劍、放出黑影的那個年輕人聲音響亮清晰,如此,我也聽出來,他說的不是正常的語言,而是一個個音節。咬字清晰,但語速很快,眨眼就念了一串,我的大腦完全跟不上這速度。
那年輕人持劍護在了老者身邊,手中的劍舞出了幾個劍花,劍尖劃過的地方,好像有一抹綠色閃過,在紅光中很顯眼。
我着實沒料到這視頻成了一場捉鬼的戰鬥,但比不上電影中華麗的特效,光影效果很一般,滿屏幕都是黑影雙眸中發出的紅光。
我眨眨眼睛,發現那紅光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種霧氣狀态,好似血霧,彌漫在房間中。
那根木樁在血霧中艱難前行,停滞在半空,猶如魔術場景。
年輕人舞劍的動作一頓,突然咳出一口黑血,劍尖的綠芒消失,劍身上的紅點飛速擴張,有粘稠的紅色液體從劍尖滴落到地上。
“啪嗒”一聲輕響。
年親人吐血都沒打擾到那老者念咒,可這麽一聲幾乎要被年輕人咳嗽、喘息聲蓋過的聲音,讓老者心神巨震,表情和身形都爲之改變,無力堅持。半空中的木樁子顫動,發出了木材裂開的“喀嚓”聲。木樁上的大樹紋路被一層血色覆蓋。
老者也撐不住了,吐出了一口血,前一秒還在勉力支撐、放緩了語速的咒文就此被打斷。
喀嚓!
半空中的木樁無力爲繼,徹底裂開,爆出了一團粘稠血液,和木屑一塊兒灑了一地。
老者又吐出一口血,不再是黑血,而是鮮紅的血液,整個人摔倒在地,不停吐血。那血在他身下彌漫,随着他吐血的動作,他的身體失去水分,往幹屍演變。
房間中的血霧還在,可黑影那雙眼睛變得黯淡無光,從眼珠退回到了最初的紅點狀态,紅點還閃爍明滅,不再穩定。
老者失去了反抗力,在他身旁,那個年輕人雙眼無神,垂下了手,幾秒後,又擡起了手,舉起了徹底被血色覆蓋、還在滴血的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