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陌沒了那些聲音煩惱,整個人就松快了,走路的架勢也恢複如初,雙手插着口袋,進門前還多瞄了那牌子好幾眼。
“頭兒,你回來了。”
我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古陌進屋就看到了一個青年,看起來和葉青差不多年紀,葉青已經有一米八的身高,這人還要再高半個頭,身體更爲壯實。
我心下了然。
“我叫劉淼。你叫什麽?”劉淼伸出手,很是自來熟地招呼古陌。
“古陌。你是這裏的……員工?”古陌和劉淼握了手。
“我們這兒又不是公司,有什麽員工不員工的?嗯,我是這裏的一員。”劉淼坐了下來。
事務所的布置和二十年後的一模一樣,連那兩個相對的沙發和中間的茶幾都是一樣的。
劉淼坐下來後,一拍額頭,又站了起來,“我給你倒杯水。對了,有飲料,你喝嗎?隻有可樂和啤酒。”
“水就行了。”古陌回答,朝通往裏間的門看了一眼。
葉青走了進去。
劉淼從飲水機倒了水,放到古陌面前。
古陌坐在沙發上,喝着水,整個人都如釋重負,随口問道:“你們兩個年輕人怎麽想到一起開這個、事務所的?你也有陰陽眼,還有……超能力?”
說到“超能力”,古陌的口氣可不太好。
劉淼坐回到原位。他面前的茶幾上有一本書,線裝古籍,不像是出版商刻意仿古做的裝幀,而是真的古籍。古陌往那書封面瞄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我被頭兒救了,然後就跟他混了。陰陽眼麽,我有啊,超能力就沒有了。”劉淼大大方方地回答。
我想到劉淼的經曆,意外于他能如此開朗。
他父母出事的時候是2000年,現在正是差不多的時候吧?他已經從陰影中走出來了嗎?
至于他所說的,被葉青所救,我并不意外,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慨。
古陌對這件事更爲好奇,“你被他救了?這是怎麽回事?”
“哦,也沒什麽,就是碰到了一個怪物。”劉淼的語氣變淡,顯然不想多提。
看來,父母被害的事情,他沒有那麽容易放下。這也是情理之中。
“他很厲害嗎?”古陌狐疑問道,“那麽年輕,就很厲害了?”
“這又不是看年紀的,是看天賦。”劉淼用一副老專家的口吻說道,“我是碰到了那怪物,沖了一下,才開了陰陽眼,雖然有人被那些東西沖了、殺了,都不一定能開陰陽眼,但我這種也不叫天賦。頭兒是一出生就有,那個才叫天賦。”
古陌的神色陰晴不定,将一次性塑料杯中的水當酒一樣一口悶了,郁悶說道:“我也被沖了一下,沒開陰陽眼,但能聽到稀奇古怪的聲音了。”
劉淼同情地說道:“那你真是可憐。開了陰陽眼,好歹閉上眼睛就看不到了,你這樣可是麻煩啊。”
“是啊。”古陌歎氣。
葉青從裏屋出來了,手中拿了個護身符的小錦囊,随手扔在了古陌身上。
古陌從肚子上捏起錦囊,問道:“這是什麽?”
“護身符。戴了就看不到了。”葉青在劉淼身邊坐下,手臂擱在沙發扶手上,手指敲了敲,“三千元。”
古陌吓了一跳,“三千?你怎麽不去搶?”
“因爲我用不着搶。”葉青理所當然地回答。
古陌愕然,又晃了晃護身符,“戴着這個我就聽不到了?能用多久?”
“不知道多久。得看你那個奇怪的能力會如何發展了。”葉青這個賣家很不負責任地回答。
我仔細盯着那個錦囊看了半晌,确定錦囊和我從箱子裏面拿出來給妹妹的錦囊一模一樣。一時間,我都驚奇了。這錦囊一樣,裏面裝着的護身符也一樣嗎?難不成還有符是萬金油的,什麽事情都能派上用場?不過,青葉可真是賺啊。這麽個錦囊,在00年左右賣三千的高價,到了十年後,得賣上萬去了?他們的那些委托人資料都很簡單,可有些光看住址就知道不是特别有錢的。這能賣得出去?
古陌顯然是有錢人,雖然抱怨了一句,但還是掏錢了。
“可以刷卡嗎?”古陌錢包裏可沒有三千塊現金,看了看這事務所簡陋的環境,“附近有銀行嗎?我去取錢,或者轉賬給你們?”
“轉賬就行了。”葉青擡了擡手。
劉淼跑去裏間,拿了張便條紙出來,上面寫了銀行賬戶。
“你不怕我拿了東西不付錢?”古陌有些意外。
葉青笑了一聲,那笑聲和我聽過的幾次一樣充滿了嘲諷意味。
古陌怔了怔,随即一臉尴尬。
我猜他是想起來了。這護身符就是個化療,得定期做呢,他要賴賬,等手中這個護身符沒用了要怎麽辦?
葉青總算是說了句符合身份的話:“護身符貼身戴着,有發熱等異常情況,你就得注意了。如果護身符燒起來了,你再來找我。”
“發熱是護身符發熱?”古陌傻愣愣地問了一句。
“你發熱的話,自己去醫院吧。”葉青回道。
古陌被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年輕人這麽說,也不覺得不自在,反倒是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
“那我這就先回去了。對了,那個樓梯,到底是怎麽回事?”古陌起身,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我瞬間就轉頭盯着葉青那張模糊的臉。
“和你無關。”葉青的聲音冷了下去。
“行、行。我不問了。”古陌豎起兩隻手,做出投降狀,将護身符戴好,哼着歌就往外走了。
他這種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生活很輕松吧。嬉笑怒罵,都是轉眼就過去了。
我有點兒羨慕,再看沙發上那兩張模糊的臉,我想,葉青和劉淼也是羨慕的。當古陌加入,他們的生活會跟着輕松起來嗎?
我沒能再呆在事務所裏面,跟着古陌出了樓。經過那樓梯的時候,我仍然聽到了那風聲。
古陌在樓梯上上上下下玩得不亦樂乎,試了好幾次,自言自語道:“真聽不見了啊。”
我卻能聽見。
我越發覺得自己的夢境十分古怪。
葉青說,古陌是聽到自己有意識聽到的東西。那麽我呢?我夢到自己有意識夢到的東西嗎?
古陌站在樓前,已經沒了煩惱,可我還是聽到了那嘈雜的聲音。古陌開懷的放聲大笑讓我不禁歎氣。
做個夢都這麽累,也沒誰了吧。
而且這次的夢特别漫長,不像楚潤那次,還分了幾天進行。
要真分開來,我也受不了。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古陌聽那張唱片時發生了什麽,更是迫不及待想要試一試。
十年,過去能被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