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任第一次見張佳鑫,也是吓了一跳,結巴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郭玉潔率先開了口。
張佳鑫不回答。
我看了眼他背後的房子,并無什麽變化。變了的隻有張佳鑫這個屋主,或者說,聚寶盆的主人。
“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郭玉潔放軟了口氣。
毛主任大概是怕出事情,連連說道:“先生,你是陶海的朋友嗎?我是這裏的居委會主任,你有什麽要幫忙的直接說。我們社區有自己的街道醫院和醫生,打個電話就能叫來的。我叫我們這兒的醫生給你看看吧。”
張佳鑫倚着門,還是不吭聲。
毛主任被他那毫無神采的眼睛盯着,哆嗦了一下,看向我和郭玉潔,用眼神詢問我們。
我打了電話給陳曉丘。
我們到底是拆遷辦的,頂多關心一下要拆遷房屋的情況,不是執法機構。這事情,還得找陳逸涵來處理。
陳曉丘早就聯系了陳逸涵,我打電話給陳曉丘的時候,陳逸涵已經在來這裏的路上。
張佳鑫跟個木頭樁子一樣靠着門,不吭聲,也沒動作,誰說話都不搭理。隔壁徐阿姨探頭看了一眼,就縮回了屋内。陳逸涵來的時候,就看我們三個說得口幹舌燥,張佳鑫佁然不動。
我對陳逸涵指了指張佳鑫,搖頭表示無奈。
陳逸涵打量了張佳鑫一番,招呼我過去。
陳逸涵身邊還有個男人,長相平凡無奇,屬于扔人堆裏,轉眼就要被忘記的那種。
“這是老姚,我派了跟蹤張佳鑫的人之一。”陳逸涵介紹。
我心中一凜,“你好,姚警官。這個張佳鑫,最近做了些什麽?”
老姚苦笑,“什麽都沒做。就是什麽都沒做才奇怪。這事兒太邪門了。”他說着掏出煙,遞給我和陳逸涵,自己也抽了一根,吞雲吐霧了幾秒後,才說道:“人家故事裏說什麽一夜白頭,我原來不信,現在不能不信了。這張佳鑫就是一夜白頭了。我和一兄弟輪班盯着他,就看他一點點變老了。”
我回頭看了眼張佳鑫。
郭玉潔和毛主任還在勸說,張佳鑫仍舊沒反應。郭玉潔之前還威脅恐吓過,張佳鑫照舊那副死樣,一點兒都沒上次吓到的樣子。
“不光是人老了吧。”我說道。
老姚點頭,抽了口煙,“不光是人老了,人也不對勁。開頭一天還正常呢,後來,怎麽說……小夥子你看過那種毒瘾發作的人嗎?”
我點了點頭。
禁毒宣傳片誰沒看過呢?至少在中小學期間,學校是要組織看的。以此爲題材的電影也着實不少。
“就跟戒斷反應一樣嗎?”我問道。
“和那個又有點兒不一樣。他過來的時候,用指甲撓着門鎖,踹門、撞門,突然平靜下來,掏了鑰匙把門開了。”老姚說道。
“鑰匙?”我吃了一驚。
“鑰匙,車鑰匙。”老姚比劃了一下,“肯定不是門鎖的鑰匙,但他就用那把鑰匙把門給開了。”
不是張佳鑫把門給開了,是門自己開了,讓張佳鑫進去吧?我瞥了眼陳逸涵。
陳逸涵沒怎麽吸煙,隻靜靜看香煙的燃燒。
“那現在要怎麽辦?”我問道。
陳逸涵的視線從香煙的紅點上移開了,“你覺得呢?”
老姚詫異地看看我。
我搖頭,“我沒發現,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要不然,我去問問?”
陳逸涵颔首。
我跟郭玉潔說了一聲,就跑去了青葉事務所。
事務所内陰冷依舊。
我坐沙發上,快速将張佳鑫的變化說了,最後問道:“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你們有什麽法器、符箓能給我用嗎?不然給我點暗示行嗎?那個房子,那個聚寶盆,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等了幾秒鍾,轉着腦袋四處張望。事務所内什麽變化都沒有。
“你們寫了紙條,是想要讓我處理這件事吧?”我又試探着問道,“我現在跟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該做什麽。你們能不能再寫個紙條?我最近都沒做夢,什麽提示都沒有。還是說,我該去找個高人咨詢一下?”
自言自語了半天,得不到回應,我也有些洩氣了。
比起張雪那一班級火焰的緊迫,這個聚寶盆的威脅在我看來真不算什麽。陶海好端端活了幾十年,張佳鑫和我又不熟,要不是青葉寫了便條,我真不想摻和這事情。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了陶海的房子。陳逸涵看我表情就知道結果了。
“帶他去做個體檢。”陳逸涵選擇了科學手段。
老姚要去抓張佳鑫。張佳鑫木然地被老姚拖着走了兩步,要跨出房子了,突然掙紮起來。
毛主任戰戰兢兢地問道:“這,這行嗎?”
“他非法侵入住宅,本來就該被帶走。”陳逸涵鎮定自若。
張佳鑫掙紮得厲害,整張臉扭曲猙獰,雙手死死扣着門框,發出了不像人的嘶吼聲。郭玉潔想要幫忙,老姚先一步,幹脆利落地将張佳鑫打暈了。張佳鑫人暈了過去,那手指還抓着門框不放。老姚扯了兩下,都聽到了“喀拉喀拉”的摩擦聲。老姚隻能去掰張佳鑫的手指。
“我覺得,還是讓他留在房子裏面吧。”我輕聲說道。
陳逸涵看了我一眼,“這是你的直覺?”
“是他的直覺。陶海在這裏好好活了幾十年,除了窮,沒有其他事情。上次聽張佳鑫講的事情,估計陶海的窮還是他心甘情願的。張佳鑫對這個聚寶盆完全不了解,這樣賴着不走,肯定有原因。讓他呆着吧。要拖到外面……”我看着張佳鑫衰老的面容,心想在外面說不定不用多久就直接老死了。
陳逸涵思忖着,沒有叫停老姚的動作。
我不由轉頭看向陳逸涵,忽然想到,這種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陳逸涵會沒想到嗎?他想到了,隻是他不在乎。比起張佳鑫的死活,他更關心真相。或許,他還有意要幫青葉做事情,免得青葉禍害了陳曉丘。
一想到此,我心裏就很不得勁。
“啊呀!這麽快就醒了?”老姚訝異地叫了一聲,就見他拽着的張佳鑫睜開了眼睛,又開始了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