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潔下意識地說道:“不是。”
兩個字輕飄飄地砸在彌漫着涼氣的事務所内,讓事務所的溫度又降了幾分。
陳逸涵将紙條直接給了我。
“我沒見過他們的字。”我爲難地說道。
青葉的成員中有個計算機方面的高手,侵入政府和計算機企業的數據系統都輕而易舉,他們的所有檔案都經過整理,書面的資料是打印文件,整整齊齊,不存在手寫字。
“留在這兒的字條隻可能是給你的,無論是誰留下的。”陳逸涵說道,手指點了點四四方方的便條紙,“這個地址是陶海家。”
瘦子他們齊齊湊過來看便條紙内容。
“工農六村3号樓201室”,一行字十分清晰,不會讓人錯認。
我苦笑着說道:“這是要我還債了吧。”
青葉的人幫我這麽多次,我也要禮尚往來了。
“陳局,那裏還封着嗎?”我問陳逸涵。
“沒有封着了。重新修了門,鑰匙在派出所。”陳逸涵拿出了手機,一邊撥電話,一邊問道,“你不用問問他們要你做什麽嗎?”
我很尴尬,看陳逸涵這架勢,是要一路跟随了,隻能硬着頭皮,對空氣說話:“那個……你們想要我做什麽?處理陶海嗎?”
瘦子等人四處張望。
陳逸涵電話打通,讓人把陶海家的鑰匙送過來。他電話打完了,青葉的人都無反應。陳逸涵收了手機,說道:“我們先出去讓,讓林奇一個人去溝通。”
陳逸涵一來,事情都是他在做主。他做了決定,瘦子等人就跟着魚貫而出。
我看着事務所的門關上,往沙發上一坐,無奈道:“葉青,你……”
一時間,我有很多話想和葉青說,又什麽都說不出口。今天聽了有關葉青太多的事情,百感交集,對葉青,同情、憐憫、佩服……種種情緒我都有,可一回想起葉青那和事務所氛圍一樣清冷孤傲的聲音,我就覺得自己的這些情緒很是可笑。他度過了人生最艱難的時期,擁有了無比強大的力量和堅定不移的信心,他不用别人來同情,更不會在意别人的眼光。轉念想到葉青現在的狀态,這種想法又被另一種情緒沖淡了。
我的腦袋一時有些混亂。
事務所内無故刮起一道風,吹動了我手中捏着的便條紙。我回過了神,抿了抿唇,“我現在就去陶海家看看。你……算了。”
估計葉青也不會對我說什麽。
我不知道這是他不願說,還是局限于他現在的狀态,無法做太多的事情。
拉開門,瘦子他們都等在走廊上。我和陳逸涵對上了視線,搖了搖頭。
“那就走吧。”陳逸涵不以爲意,率先走下了樓。
我正要關門,回頭卻通過門縫,看到了站在檔案櫃旁邊的一個模糊身影。
檔案櫃貼着牆放,前面是葉青的辦公桌,緊鄰的牆壁則開了一扇大窗戶,同樣貼了玻璃紙,光線暗淡。那身影就在這微弱的光線中緩緩消失,好似我剛才看到了光影的錯覺。
“奇哥?”瘦子喊了我一聲,擔憂地望着我。
我将門關上了,就要跟上他們,視線不經意掃過了陳逸涵站立的位置。
陳逸涵正站在樓梯中間,擡頭仰視,背後是樓體走道的玻璃窗,耀眼的陽光就照在陳逸涵身上。我看到了陽光下的陰影,陳逸涵的影子在那麽一瞬間好似扭曲了一下。
陳逸涵是很敏銳的人,順着我的視線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影子。影子已經恢複正常。
“你看到了什麽?”陳逸涵直接問道。
陳曉丘立刻緊張起來,“林奇,你看到什麽了?”
胖子遲疑地說道:“這裏就是葉青朋友消失的地方吧?”
我仔細凝視半晌,搖了搖頭,“可能是看花眼了。”
我不太确定。聽了餘新嵘的叙述,剛還看到了模糊的身影,誰知道我是不是得到了什麽心理暗示,出現了錯覺?多次來青葉靈異事務所,我也沒見到這樓梯有什麽古怪。我又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搖頭。
“沒什麽,應該是錯覺吧。要不你們一個個下去看看。”我說道。
陳逸涵下了樓,并無異常現象。接着是陳曉丘、瘦子、郭玉潔、胖子,全部到了五樓。我也跟着下去了。
“可能是青葉的影響。”我摸了摸手臂。
到了五樓,就感覺氣溫回升,和在六樓的時候完全不同。
陳逸涵一向淡然,看不出什麽,郭玉潔這個最藏不住心事的也一臉平靜。這種感覺大概隻有我有。
我們等了一會兒,派出所的人才送來了鑰匙,來送鑰匙的居然還是派出所所長。看所長對陳逸涵笑得滿臉皺紋,我們就在旁邊當背景闆了。
陳逸涵應付着所長,将鑰匙扔給我。
我看了眼對此漠不關心的所長,不由覺得我國政府基層工作人員的素質堪憂。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越是底下的人,越是肆無忌憚,一方面是因爲學識有限,好多派出所警察都沒鬧明白刑法有些哪些條目,管的都是自己認爲該他主持正義的事情,每年頂多參加幾次強制性的講座課程,能有多少素質不言而喻,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他們無所謂仕途,比起野心蓬勃、志向遠大的政客和政治家,他們将自己所做的事情看成是養家糊口的工作,普通人工作會混日子,他們也一樣。我這樣有點兒學曆的,大概就比事業已經做到頭的派出所所長好一點,還要考慮升職問題,臉皮也是薄了一些。
胡思亂想着,我将鑰匙插入了鎖孔。
咔哒一聲,我感覺自己開了什麽東西。
“奇哥?”站我後頭的瘦子探了探頭。
所長連忙關心我們這邊的情況,“這門是咱們派出所的鎖匠重新弄得,不會有問題。小夥子,你會開這種防盜鎖嗎?多擰幾圈。”
我沒松開鑰匙,反倒是僵硬着身體,對後頭擺了擺手。
瘦子縮了頭。
我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
“這裏交給他們就行了。鑰匙就留在拆遷辦,他們會和這邊居委會打招呼的。那邊一棟樓也有房門鑰匙在他們這裏吧?”陳逸涵說道。
派出所所長大約是不甘心放棄大好機會,可還是蔫蔫走了。
我吐出一口氣。
“林奇,你發現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