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已經被撲滅,消防隊正在忙碌。校領導模樣的人站在外圍,焦頭爛額。
我傻乎乎地看着那消失的教學樓,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一棟樓……一棟樓都……”我結巴起來。
“你沒夢到什麽東西?”陳曉丘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搖頭。
這個問題,陳曉丘在車上就問了我好幾遍了。
警車行駛過來,我看到了陳曉丘的小叔。陳曉丘也注意到了,身體頓時僵住。
陳家小叔掃過來的目光讓我頭皮發麻。他沒走過來,而是去了前面現場,跟消防隊交流。
我低聲問陳曉丘:“怎麽回事?你小叔知道什麽了?”
“他懷疑上了。”陳曉丘垂下眸子,也松開了扣着我的手。
這不奇怪,任何人都該懷疑,何況陳曉丘的小叔是建功無數的警察局局長,比常人更爲敏感。王大娘的案子、萬隊長的事情,這次又出了十八中的怪異事件,陳曉丘根本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我感到愧疚。
“對不起,都是因爲幫我,才讓你和這些扯上關系。你……準備怎麽辦?”我問道。
我不介意陳曉丘将事情告訴她小叔,可她小叔能信嗎?不會把我當邪教組織的人了吧?我心中忐忑,面對一個警局局長,多少有些不自在。不過,我本身沒有可疑點,比起邪教組織,被當做神經病的可能性更高。
“再說吧。”陳曉丘難得敷衍,臉色不好看,眼底還有慌亂。
看熱鬧的不止我們。周圍有兩個居民區,我們沒看到火勢,但聽周圍人說,那棟樓燒起就像是個巨大的火柱,老遠就看到,有人叫了消防隊後,消防車和滅火聲加上看熱鬧人的議論,吸引來了更多的圍觀群衆。我還在人群中看到了記者,采訪了消防隊和校領導,又跑來采訪群衆,好不忙碌。
“你有看到什麽嗎?”陳曉丘詢問我。
我盯着那片廢墟看了半晌,什麽都沒瞧見。不知道是天色暗的緣故,還是那三十四個鬼沒現身。
“王洪章的話你還記得嗎?”陳曉丘又問了一句。
我看向陳曉丘。
“那是他們的栖身之所,也是禁锢他們的地方。”陳曉丘幽幽說道。
我的第一反應是陳曉丘要有我的怪異能力就好了,她一定做得比我出色,第二反應才是心跳加快,身上都冒出冷汗來。
“秦怡娟住哪裏?”我連忙問道。
陳曉丘看向了她小叔,摸出手機,打了電話。
我那種念頭更強烈了,可仔細一想,要是陳曉丘了我那種能力,不是禍害她了嗎?我始終不覺得這能力是好東西,也沒覺得自己成了超人。
陳小叔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後,跟周圍人說了什麽,走到了一邊。
陳曉丘也将我拉到了一邊,避開了人群,“小叔,你能幫我查個人嗎?秦怡娟,十八中的老師,之前那個自殺案件的重要證人。……我就是想要查一下,你先告訴我她的地址,這件事我之後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過了會兒,陳曉丘挂了電話,和我上了她的車。手機短信鈴響起,陳曉丘看了一眼,就發動了汽車。
“我給你小叔解釋吧。”我說道。
“你能怎麽解釋?”陳曉丘反問。
我一時語塞。我要有青葉的本事,就抓隻鬼證明自己了。現在麽……“他信不信再說,總歸是個解釋。你就當自己誤入歧途,被人騙了。”
陳曉丘斜睨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就你這樣的也能騙得了我”。
我郁悶地靠到了椅背上。
秦怡娟的家就在十八中附近,車子很快就到了那棟小區。
我們兩個到了秦怡娟家樓下,面對緊閉的鐵門,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我退開幾步,仰頭數着樓層,沒瞧見火光,也沒聽到慘叫。
“你上車睡覺去吧。”陳曉丘提議。
“我怎麽睡得着?”我苦笑。
陳曉丘擡起了她的手。她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長,皮膚白皙,瑩潤的指甲是漂亮健康的粉紅色。
我欣賞的目光很快被陳曉丘說的話給吹散了。
“我可以把你打暈。别擔心,我學過的,下手有分寸。”
我相信陳曉丘下手有分寸,至少比郭玉潔有分寸,但我對她的這個提議敬謝不敏。
“打暈和睡着是兩回事。”我看着陳曉丘認真的神情,不禁想要倒退。
正僵持着,我聽到了汽車的聲音。
陳曉丘和我一塊兒轉頭,就看到了熟悉的警車開了過來。陳曉丘的小叔下了車,同時下車的還有兩個穿制服的警察,看我們的眼神帶着審視。
陳曉丘尴尬地放下手,好像被捉到錯處的小孩,嗫嚅叫了一聲:“小叔。”
警察面面相觑。
陳小叔面不改色,打量了我一番,對那些警察點頭,“你們去做事吧。”
警察從我們身邊走過,按了門鈴,等了好一陣才有人關掉了門鈴,困意朦胧地用暴躁的語氣問“是誰”。警察報了身份,鐵門被打開。他們兩個進去後,樓前面就剩下了我們三個。
“陳逸涵。”陳小叔對我伸出手,自我介紹,“我侄女多謝你照顧了。”
我僵硬地握住那隻手,聽陳逸涵後一句話,心裏面涼飕飕的,硬着頭皮說道:“您客氣了。是我麻煩了她好幾次,請她幫忙。還要謝謝您,給您添麻煩了。”
陳逸涵唇角微翹,卻沒有一絲笑意,握手的力道和時間恰到好處,就收了回來。
“小叔,你們……”陳曉丘回頭看了眼樓。
“十八中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警局要請秦怡娟協助調查。”陳逸涵說道。
這聽來合情合理,要是不考慮這大半夜的時間的話。
秦怡娟配合态度特别好,我們這才說了沒幾句話,兩個警察就帶着她下來了。
我這是第二次見秦怡娟,對她的身影印象更深,那種古闆而沒有起伏的聲音,穩重可靠的同時,讓人覺得不容易親近。這次看清了她的面貌,穿了簡單的休閑服,不是那套西服,可感覺還是那麽嚴肅刻闆,不怒自威。她法令紋很深,嘴角下垂,乍一看,就以爲這人在生氣。
我的視線移動到了秦怡娟的身後。
她的親人沒有跟來,那樓道裏面空空蕩蕩,也沒有我預想中的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