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楚潤的屍體邊上冒出了一個半透明的身影,雙腳離地,浮在空中。這個身影和楚潤長得一模一樣,絲毫不差。他低頭俯視着屍體,良久,厭惡地評價道:“太醜了。”說完,他又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好像在傾聽一個旁人聽不見的聲音,慢慢露出了微笑,“你們說的對,要美,要完美才行。”
我心裏咯噔一下。
至此,楚潤真的成了惡鬼。
我的夢也結束了。
醒來後,我有種虛脫感,到了辦公室,這種感覺還沒消退。
我等人來齊了,将兩天的夢告訴他們,詢問他們四個的意見。
“你們看,這楚潤該怎麽對付?”我問道。
郭玉潔明顯不在狀況,“怎麽感覺楚潤有點可憐?”
“殺人犯都有個悲慘童年和苦澀的心路曆程。”瘦子說道,語氣不是同情,而是充滿了諷刺,“除了他們,全世界的其他人都有甜蜜幸福的生活。”
郭玉潔嘟了嘟嘴,沒再說下去。
“我猜測,楚潤對男性有着恐懼感。”陳曉丘說到了正題。
“哦?怎麽說?”我虛心請教。陳曉丘絕對是我們五個人中最聰明的那一個。
“他死前被誤會,被人長期暴打,這就導緻了他的心理陰影。生前死後,他這種恐懼都有一些外在表現。”陳曉丘分析道,“先說生前,那時候他已經受到了舟向陽的暴力威脅,從你的叙述來看,他的精神狀況很不好,在拍戲途中,突然對男演員起了殺心。可能是如傳言所說,因爲他的壓力、暗示、催眠等等行爲,讓男演員差點兒被勒死,也可能像楚潤自己的主觀判斷,是那些東西有了神奇力量,想要勒死男演員,無論哪種情況,都是他潛意識的行爲。他将被打的怨恨發洩在那個身體強壯、又同樣在戲中扮演一個被害者的男演員身上。至于死後,表現就更顯而易見了。”
“他隻殺女人。”胖子插嘴。
陳曉丘點頭,“因爲恐懼男性,所以他從來不對男性下手,将仇恨發洩在女人身上,并冠以一種他自己可接受的理由,那就是藝術,實際上,他隻是在發洩。”陳曉丘頓了頓,舉了個例子,“很多連環殺手都以**爲目标,聲稱是因爲**肮髒,自己在替天行道,其實是因爲以**爲目标,他們容易成功下手,也不容易案發。他們用這種借口,來掩蓋自己不正常的殺戮欲望,披上自己能接受的‘正義馬甲’。楚潤就是做着相同的事情。”
“真TM惡心。”瘦子呸了一聲,很瞧不起楚潤。
“如果你分析得正确,隻要我能在楚潤面前現身,我應該很容易制服他,甚至于……”我沉吟着,遲疑地沒把後這句話說完整。
“甚至于殺了他。”陳曉丘補充。
“那樣殺了他,一切就結束了嗎?”郭玉潔擔心地問道。
這的确很值得懷疑。我要完成這一行動,就隻能在夢中。在夢中的行爲有效嗎?我能夠夢裏殺鬼嗎?
“那我們可以先确認一下林奇夢中的行爲是否在現實中也有效。”陳曉丘說道,“你在夢中解放了那個**女的鬼魂吧?”
我明白她要做什麽了,“派出所能讓我們在那裏過夜?”
“可以。”陳曉丘保證。
“解放和殺死是兩回事吧?”瘦子說道。
“隻能這樣嘗試了。”我歎氣。
“可奇哥這樣很危險啊。”胖子憂心忡忡。
“如果楚潤真的怕男人,那就沒什麽危險的。”我回憶了楚潤在夢中被暴打的場面,又想到了他被人指責的痛苦。楚潤可不是什麽心性堅強的人,刺激一下,再用武力威脅,要讓他喪失行動力應該不難。問題是,我真能殺死他嗎?
“你沒辦法帶東西進夢裏面,也沒辦法用夢裏面的東西嗎?”陳曉丘問。
我搖了搖頭,“沒試過。”
“可以試試看。帶繩子吧。”陳曉丘說。
“激起楚潤的心理陰影,讓他喪失抵抗?”瘦子問道,“那應該直接掐死他吧?”
“用繩子可以提高成功率。你可以從背後勒楚潤的脖子,用背頂着楚潤的背,不确定他死亡與否,就多勒一會兒。聽不到慘叫,看不到掙紮,會比較容易下手。”陳曉丘理性又體貼地給我建議。
我們四個毛骨悚然。
“你怎麽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瘦子緊張地問道。
陳曉丘很淡定,“這不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嗎?”
“我現在開始擔心林奇下不去手了。”郭玉潔說道。
我苦笑,“我也擔心。”
我一個奉紀守法的普通公務員,怎麽下得去手殺人呢?哦,不對,是殺鬼。可楚潤那模樣,站我面前,和人也沒什麽區别。
我們一群拆遷辦的讨論如何殺掉一隻鬼,也是怪誕别扭。
“不行我們還是找專業的。我就不信全國那麽多寺廟道觀,沒人能收得了那個窩囊廢了。”瘦子拍拍我的肩膀。
昨天是我上班走神,今天是我們一群人上班走神,下班之後,我們一起吃了飯,找了家KTV打發時間,等着淩晨去看守所。
“你們沒必要陪着。”我對瘦子、胖子和郭玉潔說道。
“好兄弟當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瘦子勾住了我的肩膀。
“我們明天晚上找個旅館開個房間,呆在一起吧。”郭玉潔已經想到收拾楚潤的事情了。
“就來我家好了。我一個人住,沒關系。”胖子說道。
“沒必要。你們陪着我也做不了什麽,我到時候反而可能睡不着。”我婉拒了。
“奇哥,别唧唧歪歪了。你到時候敢留在家裏面?”瘦子一針見血地說道。
我還真不敢。要我出了事情,我爸媽和妹妹就是沒被牽連,也要被吓死。
“去青葉靈異事務所吧。”陳曉丘說道。
我們一怔。
“好主意!”瘦子一拍大腿。
郭玉潔和胖子齊齊贊同。
“嗯,那我明天去青葉。”我對這主意隻猶豫了一秒,在他們四人面前,先答應了下來。
青葉可能會趕人的事情,我沒對任何人說過。如果青葉要趕人,那我自己找一家旅館住下。我心裏還是在打鼓。我其實很害怕,怕死,更怕死後父母和妹妹會怎麽樣。這事情本來與我無關,如果我能冷下心腸,漠視那些纏着我的夢境,我或許能繼續僞裝成一個正常人生活下去。可惜的是,我沒有那種鐵石心腸,不解決,我恐怕遲早要崩潰。這就是砍頭和淩遲處死的區别。
我喝了口飲料,壓下了起伏的情緒。
到了淩晨,我和陳曉丘就去了看守所,那個萬隊長接待的我們,笑得像隻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