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等在那個樓梯口。警戒線已經被校方拆除,沒了警戒線,也沒人能想起這裏曾經發生過一起兇案。我卻感覺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陰氣,和在劇院的感覺一樣,能輕易判斷出這裏有一隻鬼魂。
今夜是陰天,天空中看不到月亮。
當女孩的鬼魂出現,上演自殺的戲碼,她的斷頭處沒有了出現那一輪明月。倒地的屍體緩慢而僵硬地爬了起來,如同蹒跚學步的嬰孩,摔下樓梯。
我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
腳步聲在許久之後才響起,如夢境中一樣,無頭的女孩捧着自己的頭顱拾級而上,踩出了一路血腳印,站到了我的面前。
她的臉不再僵硬,而是欣喜地看着我,迫不及待地問道:“我演得怎麽樣?”
我憂傷地點頭,說出違心的話:“完美。”
女孩笑了,即使模樣狼狽,那股子歡樂還是從眼角眉梢滿溢而出。她的身影緩緩消失在樓梯間内。
我吐出口濁氣,拖着腳步回到了家,躺床上一閉眼,新的夢境就開始了。
那是一條空空蕩蕩的走廊,兩邊裝了兩排固定的塑料椅,牆上貼着各種宣傳海報,穿制服的卡通小人标示了這裏是警局。
我坐在一張塑料椅上,對面忽然出現了一個模樣妖豔,衣着單薄暴露的女人。她染了發,畫了濃妝,小吊打和超短裙外裸露的肌膚留有歡愛後的痕迹,從那青紫的傷痕和紅腫的牙印來看,她剛經曆了一場粗暴的性事女人面無表情,眼中一片死寂。塗了鮮紅指甲的手慢慢撫摸過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攀上了纖細的脖頸。
我如上次一樣掙紮,想要叫喊,想要撲過去扣住她的手。
女人的手上爆出了青筋,指節翻白,脖子被她自己掐得變形。她雙腿無力地伸直,踢彈了兩下,整個身體在座位上歪斜,滾到了地上了。女人的喉嚨中發出了“嘶嘶”的輕聲呼喊,眼睛瞪大,表情驚恐。她雙腳亂蹬的動作越來越劇烈,身體也在地上打滾,可她的雙手好像被其他人操控着,紋絲不動。
蓦地,女人的雙手松開,不受控制地向兩邊甩去,分别砸在地面和塑料椅上,發出兩聲巨響。她脖子上露出了兩個青紅的掌印。
我怔愣住了。
這是成功了?我阻止了她的死亡?
我很快發現自己太樂觀了。
女人還在發出無聲的哀嚎,伸展開的雙手向空中抓去。她的兩條腿和上半身都在動,偏偏腰和脖子好像被釘死在了地上。脖子上的手印正在加深,如有無形的手在繼續掐着她的脖子。
我能想象她碰到的事情。她被人騎在身上,所以腰部無法動彈,她還被那個看不到的人掐着脖子,正在瀕死邊緣。
我心中怒吼,可依舊無力改變這狀況。
女人探向空中的手繃緊成一條直線,指尖伸向了頭頂的白熾燈,漆黑的眸子裏面滿是絕望。她的所有掙紮都在此時停止。那好似象征着向往光明的手也無力垂落。
她死了。
又死了一次。
我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幾乎要爆了。
“重來。”
我心中一個激靈。
“重來”?那隻惡鬼?
女人消失,如惡鬼所說的重來,她在下一秒重新出現在我對面的塑料椅子上。
這一回,她換了表情,勾着唇角,妩媚地笑着。她舒展開身體,對滿身痕迹并不在意,甚至驕傲地挺着胸膛,讓胸前的一對渾圓撐起小吊帶,也不介意自己并未穿着内衣。
她放蕩的神情轉瞬即逝,變成了驚恐,整個人往後一撞,脖子上就出現了人手的痕迹。她掙紮着,踢打面前看不見的人,想要叫喊,但被扼住喉嚨後,根本發不出聲音。
這樣的掙紮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轉眼,她就失去了所有的反抗力氣,死不瞑目地瞪視前方。那個透明人好像是松了手,女人的屍體就歪倒下來,姿勢狼狽地側躺在塑料椅上。
“重來!”惡鬼的聲音帶了幾分暴躁,我還聽到了急躁的踱步聲。
女人的屍體消失,又出現。
她換了第三種表現方式,這次好像看到了那個透明的兇手,尖叫逃竄。
“卡!卡!卡!卡!你這蠢貨!你懂不懂什麽是藝術、什麽是美!廢物!”惡鬼憤怒地喝斥,打斷了女人的表演。
女人尴尬又害怕地站在原地。
我隻覺得眼前的場景十分荒謬。
“你給我滾!不用你演了!換演員!”惡鬼喊道。
我心中一跳,猛地就蘇醒過來。
換演員……他說換演員!
我急忙拿了手機,打了陳曉丘的電話。
“喂?”陳曉丘的聲音沙啞慵懶,和往日的精明淡漠截然不同。
我意識到現在是淩晨三點,不過我等不及了,“我又做夢了!這次的死者他不滿意,他要換演員!”
陳曉丘還迷糊着,一時沒反應過來。
“換演員,不是換角色!他會再找個**女!被逮捕的**女現在還在警局?”我怕吵醒了父母和妹妹,壓低了聲音,手忙腳亂地換衣服,“不是**女,也會是其他被逮捕的女人!”
陳曉丘瞬間清醒,“那些**女在看守所。我問問小叔今晚他們有沒有行動。你住哪裏?我開車過來接你。”
我報了地址,蹑手蹑腳地出了家門。
“我們去看守所,警局今晚沒行動。”陳曉丘在我上車時就這樣說道。
陳曉丘的車子不是豪車,她的駕駛技術也挺一般的。上班時候她不開車,估計平日裏也不會特地練車。車子性能不錯,在淩晨空曠的街道内風馳電掣,還十分好運沒碰到一個紅燈,一路暢通無阻。即使如此,我們到達警局看守所的時候也已經過了四點。看守所還亮着燈。陳曉丘開車進去的時候,同樣暢通無阻。
我詫異地看了眼陳曉丘。
“是我小叔的車。”陳曉丘淡定說道。
警局局長的車,難怪暢通無阻。
陳家的小叔應該跟看守所的人打過招呼,有警察帶我們進去,但眼神很古怪。我們這時間跑看守所見一群**女本來就很古怪,再加上上頭的人打招呼,我自己想想都很詭異。
警察很快就沒這種心思了。看守所内響起了警鈴,我們前進的方向傳來了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