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丘看了眼瘦子,“衣服質地好,做工好,這也很正常。”
我和瘦子對視一眼,再看胖子和郭玉潔恍恍惚惚的表情,十分無奈。
我将檔案打開來,指着其中一行,說道:“這衣服被青葉的人燒掉了。如果如你所說,是同一件衣服,那麽就有問題了。”
陳曉丘認真看過檔案,不疾不徐地說道:“有兩種可能,一是事務所的人說謊,他們并沒有燒掉衣服;二是我判斷錯誤,兩件衣服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同款式作品,但不是同一件。”
我一聽便知,陳曉丘是不信鬼神之說的,她開口說這話不帶絲毫遲疑,就是知道這事務所名字裏帶了“靈異”二字,也從未想過這世上有靈異事件。而陳曉丘的解釋挑不出任何錯,很有道理,我是無言以對了。
瘦子不知道是不是跟陳曉丘杠上了,也不怕鬼了,很是犀利地問道:“穿過這衣服的那些學生後來都怎麽樣了?”
陳曉丘搖頭,“之前要演出的學生出了車禍,再之前的我就不知道了。”
“要是她們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是不是就證明這衣服有問題了?”瘦子繼續追問。
“你是什麽意思?”陳曉丘眉間擠出個小疙瘩。
“你别裝傻啊。這不是明擺着的嗎?一家靈異事務所燒掉的衣服突然又出現了,要穿過這衣服的人都死了,那還能說明什麽?”瘦子很激動。
“燒掉沒燒掉的問題我剛才已經說了。穿過這衣服的人要是真的都死了,那可能是衣服上帶有某種緻命病菌。”陳曉丘用科學來解釋。
瘦子也敗下陣來。
“那我們查一查吧。”郭玉潔說道,“不管是有問題,還是有病菌,那都很危險。要是穿過這衣服的人都死了,小丘,這衣服你别穿了。”
陳曉丘對此倒是不反對,“我會問問話劇社的人。”
這話題講完,我們繼續工作,今天又整理出了3對葉青和劉淼。
瘦子和胖子打過幾人電話,都一下能找到人,電話過去一問,就知道不是青葉的人了,這樣的篩查倒比找出這麽10對人容易多了,轉眼就将20人全給否定掉了。
“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騙我們?”瘦子挂了電話,摸着下巴說道。
“爲什麽要騙我們?拆遷是好事啊。”胖子說道。
“可要是他們在這裏作奸犯科,成了逃犯呢?”瘦子發揮想象力。
“你有在那系統裏面看到叫葉青或劉淼的通緝犯嗎?”
老領導有能耐,從公安局那兒臨時給我們開了個後門,讓我們能借助公安系統排查這份名單。這葉青或劉淼真要成了通緝犯,公安系統中肯定有記錄。現在進度過半,還沒找到人,瘦子就坐不住了。
瘦子搖頭晃腦,“罪犯不一定被通緝啊!可能犯了罪,還沒被警方發現呢?”
“你要這麽想,就沒完沒了了。”胖子說道,“他們還可能本來就不是人,是鬼呢。”
瘦子一臉驚恐,“你别瞎說!快呸呸呸!”
胖子脾氣好,聽話地“呸呸呸”了。
“會不會是我們找人的方式不對?萬一這兩人不是現實裏通過正常途徑認識的呢?”瘦子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
“那你們隻能一個個去查了。”我回答,“你們”二字咬了重音。
瘦子一臉絕望,直接趴桌上了。
瘦子說的兩種情況,我都不以爲然。音頻聽下來,這葉青和劉淼都不像是會作奸犯科的人,要真是那樣的人,他們也一定是其中翹楚,會坦蕩蕩生活在犯罪地,一點兒壓力都沒有。兩人就是通過其他途徑認識,現實中也肯定要見面。怕就怕他們見了面,我們光從公安系統中也看不出端倪來。早些年,網絡不夠發達,各種數據庫還沒建起來,手機号不用實名認證,很多交通工具也不用實名認證,還有租房、住小旅館的,那也不用聯網登記信息。在那種情況下,要掌握一個人的行蹤,難于上青天。
“之前不就說了嗎?你們把該做的工作做了,到時候對外能交代得過去就行了。”我鼓勵瘦子。
瘦子歎氣。
話雖如此,但辛勤好幾天,結果就是爲了“交代得過去”,那的确挺沒勁的。
陳曉丘對我們的談話置若罔聞,還在兢兢業業地篩查那些個人資料。
我本來隻是随便瞅了她一眼,這一看,卻好像看到她肩膀上有什麽東西,不由凝神望了過去。
“奇哥,你看什麽呢?”瘦子從桌上坐起,轉頭看看陳曉丘。
陳曉丘這回有了反應,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哦,沒什麽。”我愣愣地回答。
陳曉丘肩膀上的東西已經沒了。
是我的錯覺?還是……
我的思緒戛然而止,轉頭看電腦屏幕,卻老是走神。
後來幾天,就是郭玉潔那個傻大姐也覺得陳曉丘不對勁了。陳曉丘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神黯淡,毫無神采。偏偏陳曉丘本人無知無覺,我們婉轉地問起,她都一臉莫名其妙的模樣。老領導來看過幾次,沒發覺我們工作有什麽問題,隻好一臉苦惱地走了,然後頻繁叫了陳曉丘去談心,做她的思想工作,卻沒有什麽用場。
我們四個都不吱聲,心裏空空落落的,仿佛親眼目睹什麽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不想相信,不能否定,又無力阻止。
一天,辦公室的人照例一起吃午飯。
陳曉丘飯量減小了很多,慢吞吞地嚼着米飯,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電話那頭是個年輕的女孩聲音,還帶着哭腔,嚎得我們一桌的人都聽得見。
“表姐!表姐,我、我害死你了啊!那個挨千刀的馬一兵瞞着我!我就奇怪怎麽一個學院那麽多表演系的女生找不到人來演這個角色!張珊玫那個女人最喜歡出風頭,居然拒絕了這個戲!他們都知道,他們就不告訴我!太過分了!表姐,嗚嗚……表姐你跟我去拜拜菩薩吧!你别怕,我今天就把那衣服燒掉了!你不會有事了!”
我們四個都變了臉色,隻聽電話那頭傳來隐約的男聲。
“李若岚,你把衣服藏哪兒去了?”
“燒掉了!我把那鬼東西燒掉了!我告訴你馬一兵,我表姐要有事,我不光燒了那衣服,我連你一塊兒燒了!”陳曉丘的表妹在電話那頭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