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西澤爾已經在墓碑前站了足足一天,從早上,一直到天邊夕陽西斜,一動沒動。
夕陽将他的影子拉的長長,他依舊紋絲不動,仿若雕像。
夕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金紅的光,讓他顯得那麽神聖。
站在遠處的一群人,非常擔心,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甚至沒有人敢邁過那條線。
這做陵園,周圍大樹參天,但西澤爾偏偏沒有站在樹蔭中,日頭暴曬,也仿佛沒有感覺。
西澤爾平靜的注視着墓碑,碑上有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是年輕時候的模樣,明豔動人的臉,笑起來仿佛溫暖寒冬,看見她,就仿佛能看到希望!
當時少年,如已經長成了巍峨高山,沉穩,他用他的肩膀他的大腦,爲這個國家撐起了保護傘,但他保護了那麽多人,到底還沒有護住自己母親。
一個人的能力再大,但面對生老病死,依然無能爲力!
西澤爾蹲下來拂過墓碑上的照片:“你走了,再也沒有人會像你一樣疼愛我了!”
再也沒了!
……
吳念躺在病床上,終于等來了他想見的人。
醫生早在兩個月前就給他下了病危通知,可他一直在撐着,等的就是他。
傍晚的夕陽落進房間裏,白色的牆壁都被映照成淡金色,整個室内仿佛都盛滿了陽光。
吳念呼吸有點困難,他眼睛一直盯着房門,終于看見了西澤爾。
他親眼看着這個孩子,從一個如詩畫般的少年,曆經風霜沉澱成了一個穩重内斂的男人。
西澤爾坐下看着病床上已經滿頭白發的吳念,他心頭說不出什麽感覺,身邊的長輩,一個個在離開,就像天邊落下的夕陽,屬于他們的那個時代,終于還是會消亡。
西澤爾道:“今天天氣不錯,一大早,太陽就出來了,下葬的時候,陽光特别好,天很藍,在王都,已經很少能見到那麽藍的天了。”
“她是在睡夢中走的,臉上還帶着微笑,很安詳,這是……她離開的最好方式,沒有遺憾,也沒有痛苦!”
吳念想點頭,但是似乎這簡單的動作已經做不來,他的眼睛緩緩眨了一下。
西澤爾看着吳念的眼睛,在他說出那些話後,他清晰的看見他眼中漸漸被死灰色布滿,西澤爾知道,在他知道了關于她最後的消息後,就再沒求生之意了。
西澤爾忍着心頭酸澀,問:“我會把你藏在她身邊的,墓碑上,是該寫吳念……還是……沈孽?”
吳念閉上了眼,什麽都不用寫,她會知道的。
吳念,從來都是沈孽,但……現在都不重要了!
他沒辦法用沈孽的身份來到她身邊,便選擇了作爲吳念,留在了她身邊。
做吳念的這些年,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沒有颠沛流離,沒有痛苦,站在最近的地方,看着她,參與她的幸福,參與她的後半生。
他,也沒有遺憾。
隻是,如果……還有下一世。希望不要再讓他遇見她!
他怕,下一次,他沒辦法再做到這樣看着她幸福就好,他怕……自己會去搶!
西澤爾守在床邊,病床上他再沒睜開眼,床頭的心電監護儀發出急促滴滴報警聲,綠色的波浪線最後變成直線。
窗外,黑暗吞噬最後一縷陽光,黑夜降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