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十爺的身份,注定了一旦公開,放在哪裏都會爲人矚目。
最吊詭的地方就在于,水青陽在仙朝的職位,不過是一個玉照城南城校尉,這讓藍雪州江家派系的其他人怎麽辦,該用什麽态度對待他?
江天雄走的這步棋,實在讓桂東鳴和張園想不通,如果不是确立水青陽的核心地位,難道真像範老頭所說的那樣,隻是爲了磨砺對方?
桂東鳴沉聲道:“此事必須上報家族,也許爺爺他們能看出什麽。另外,放在玉照城的探子可以動了,等水青陽回去後,務必一天十二個時辰監視住!”
張園拱手領命,大步退下。
不管江天雄有什麽目的,有一點可以确定,水青陽的重要性遠勝過這邊的想象,乃是必須重視的敵人。
雅瑩院。
不理外界的風風雨雨,水青陽正和範伯坐在樹下聊天。
聊了一會兒,水青陽話鋒一轉:“老範,這次我們被桂東棠坑了一把,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們該不會放過那小子吧?”
提起桂東棠,範伯的臉色不太好看,大概也覺得被那樣一個纨绔子弟搞得這邊雞飛狗跳,實在是可笑,口中卻道:“這就要看你們了。
老奴自然恨不得弄死桂家小子,但有的規矩不能破,一旦破了,對大家都不好。這次是桂家小子動的手,若要還擊,還是要看你們年輕一輩。”
話說完,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坐在他對面的可不是什麽年輕一輩,理論上,人家是和大爺同輩分的。
水青陽沒在意範伯的怪異表情,笑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必那麽麻煩。以老範你的實力,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桂東棠,童家派系還能拿我們怎麽樣?
總不能桂東棠死了,就賴到老一輩頭上吧?否則的話,我們也可以說顔平出事是對面老一輩人物幹的,那樣不是沒完沒了嗎?”
範伯搖搖頭:“十爺,你想得太簡單了。桂東棠雖然在桂家不受器重,但好歹是嫡系,身邊有好幾位法相境巅峰修士保護,若非老一輩出手,誰能輕松殺了他?
除非是登上戰榜的年輕天驕,可那等人物,縱觀浩渺無邊的太玄界,也不過區區一千人,平均下來,好幾個星域都找不出一個。
不管是我江家派系,還是童家派系,都找不出這樣的人物。一旦桂東棠出了事,對面立馬知道是我們壞了規矩。
何況巡天監不是吃素的,别看他們躲在一旁看戲,那是因爲敵我雙方都守規矩。
一旦在桂東棠沒有犯罪的情況下,随意将之殺掉,巡天監爲了維護仙宮的威嚴,必定會介入,那時将不利于我方。”
水青陽聳聳肩,無奈道:“規矩還真夠多的,顧忌這個,顧忌那個,我發現你們辦事還真累。”
範伯啞然失笑:“無規矩不成方圓,誰教我們和童家派系勢均力敵呢,不這麽做,隻會便宜了其他世家。”
水青陽算是明白了,讓老範和江家人出手殺了桂東棠是不可能的,其他世家也不會出手,說來說去,就是年輕人自己解決,成王敗寇,全憑個人本事。
但正如範伯分析的那樣,水青陽發現,想教訓桂東棠還真不容易。
州主府是人家的主場,對方身邊還有多位法相境巅峰修士保護,别說殺人,連傷到對方都難。
觀察着他的表情,範伯勸慰道:“十爺,老奴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但家主有句話讓老奴轉告你,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若是逞一時之氣,有時反而得不償失。”
此話倒是令水青陽的臉色變了變,他相信範老頭不會信口開河,應該是江天雄親口說的。所以對方預料到他不會甘心,提前給了忠告?
水青陽苦笑道:“連義父都覺得,現在沒機會弄死桂東棠?”
範伯不言不語,水青陽就點點頭:“我明白了,老範請放心,我不會意氣用事的。”
“以十爺的聰慧,老奴自不擔心,隻望十爺别責怪老奴就好。”範伯拱手笑了笑,起身道:“十爺,老奴在這邊的事情都已辦好,家裏還有諸多俗務,耽誤不得,隻怕要先行一步了。下個月初八,老奴在家裏恭候十爺大駕。”
對方要走,水青陽不好強留,自是起身相送。一直關注着二人對話的江夢音,陶鈴,宋雨湖等人,皆先後走出房間。
衆人送到了院外,才在範伯的阻止下停步,望着對方遠去。
江夢音走到水青陽身旁,說道:“我知道你想對付桂東棠,本城主也想,不過範伯說的對,現在不是好時機,必須忍住。”
之前的對話,并未用法力隔絕,在場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水青陽明白,這恐怕是範老頭故意的,不僅是勸告他水青陽,也是借機警告其他人。
“我既然答應了範伯,自然不會出爾反爾。”水青陽一邊說着,一邊走回院子,随意的樣子令江夢音很是氣餒。
自己的預感果然成真了,這厮如今仗着是自己十叔的身份,越發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對方才是城主呢。
一旁的陶鈴眼觀鼻,鼻觀心,很聰明地沒有作任何表示。
别說水青陽如此輕慢小姐了,要是哪天小姐沒大沒小,按照江家家規,水青陽甚至能命令她教訓小姐,那才讓人糾結。
原本鼓着一口氣,想弄死桂東棠的穆勝男,此時也默不作聲。之前的話她都聽到了,再不甘也隻能暫時斷了念想。
但是這幫人都不知道,水青陽壓根沒放棄。從桂東棠一開始對他下毒就證明,對方的真正目标是他,顔平隻不過是受了連累,成了對方的出氣筒罷了。
這團怒火,一直憋在水青陽心裏,随着時間的推移不僅沒有熄滅,反而還越燃越旺。
水青陽本打算不再惹事,抛掉過去的恩恩怨怨,奈何桂東棠卻不肯罷休,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以水青陽如今的身份,想了解巡天監審案的細節,自然是輕而易舉。他找到了沈星河,後者也并未隐瞞,如實告知了全過程。
院牆的小池邊,梨花樹下,水青陽的手敲擊着劍柄,凝聲道:“也就是說,之前桂東棠的目标是尊夫人,而在事發之後,那位給尊夫人傳話的下人卻不見了。”
沈星河:“我派人調查過,巡天監也審問過州主府的其他人,已證實那名下人的存在,隻是對方卻失蹤了。
而桂東鳴對此一問三不知,他的理由是,州主府的下人太多,他不可能全認識。翻開州主府的人員檔案,卻并無那個下人的記錄。”
其實傻子都知道,定然是桂東鳴派人做了手腳,但苦無沒有證據,誰也奈何不得。
水青陽:“有那個下人的其他信息嗎?”他相信憑巡天監的手段,不可能一點都查不出來。
沈星河:“事發當天,巡天監就控制了州主府的衆多下人,讓他們相互辨認後,确定有兩名失蹤者,一男一女,男的叫農牧,女的叫尹小紅。前者是負責打掃的下人,後者是廚房丫鬟。”
水青陽目光一閃,幾乎瞬間聯想到,當初給自己端酒的丫鬟,恐怕就是尹小紅。
沈星河繼續道:“這一次,巡天監應該是偏幫我們的,查到二人的信息後,立刻派人回了庫房查閱二人的資料。這二人雖是州主府新招的,但都是藍雪城的人,巡天監自有檔案留存……”
盡管有檔案,但也不可能事無巨細,一般隻記錄着出生年月,籍貫等基本信息罷了。
說話間,沈星河從儲物戒中拿出幾張紙,遞給水青陽,正是他抄錄下來的有關二人的檔案資料。
水青陽一一看過後,順勢遞了回去,笑道:“多謝沈果尉。”
沈星河客氣回禮:“十爺言重了,若還有什麽需要幫忙,請十爺盡管吩咐。”
将水青陽送走後,沈星河回到小池邊靜立,沈夫人來到了他身旁,輕聲道:“夫君,你該不會在利用十爺吧?”
知夫莫若妻,成親多年,沈夫人很清楚丈夫的性格。自己差點被桂東棠陷害,丈夫能忍下這口氣才怪了。
在妻子面前,沈星河并未隐瞞,轉身握住妻子的手,笑道:“也不算利用,是十爺自己找上我的,我總不能不幫忙吧?
桂東棠隸屬于姚孟華麾下,我動不得他,又有一個當州主的哥哥,在這藍雪州可謂橫行無忌。
我也想看看,咱們這位十爺的本事究竟如何。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達到目的,那沈某就不得不佩服了。”
沈夫人左右看看,随後狠狠白了丈夫一眼,惹來沈星河的哈哈大笑。
其實要了解更多的内幕,甚至是做手腳弄死桂東棠,并不算困難。沒有人知道,水青陽早就在桂東棠身邊安插了三個眼線。
但不到萬不得已,水青陽不想掀底牌。
馬空羽三人太難得了,誰也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用得好了,也許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爲了弄死桂東棠就暴露他們,實在是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