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找蘇恒求助無果後,江夢音就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裏。鍾雪更是一步不出,大概知道顔平在劫難逃,有點逃避的意思。
水青陽執着于修煉,沒事亦不出門,也沒人敢打擾他,其他人無地可去,導緻院子很冷清。
不過就在這天,陶鈴快步來到了江夢音的房間外,敲了幾下門,得到回應後,推門走入,急聲道:“小姐,顔平從牢裏出來了。”
正側卧在錦塌上,心不在焉翻着書本的江夢音,猛地坐直,扔掉書本,踩着繡花鞋沖到陶鈴面前:“他們沒殺了顔平?”
她口中的他們,指的自然是王貝兩家。
按照江夢音的想法,還以爲事情一結束,顔平就會被人打死在牢裏,現在聽說顔平沒死,自然讓她生出了幾分營救的希望。
陶鈴:“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目前顔平被關在了王家院子的一處偏房内。”
聞聽此言,江夢音喜道:“既然沒殺顔平,證明他還有救,走,鈴姨快随我去看看。”
剛擡起腳步,手卻被陶鈴抓住,陶鈴抿了抿嘴,提醒道:“小姐,不要抱太大希望,顔平是被王家人一路拖出來的!王家暫時沒殺他,應該是另有原因。”
江夢音的臉色變了變,如果王家打算放過顔平,自然不可能拖着對方出來,這是極其蔑視與憎恨的表現。
剛升起的一點希望,再度無情破碎,江夢音咬了咬唇:“不管如何,總要去看看的。你去叫鍾雪,若救不出顔平,至少讓兩人見一面。”
陶鈴張張嘴,她心中暗暗覺得,要是叫上鍾雪,指不定到時會發生什麽,隻會橫生波折。不過在江夢音的逼視下,陶鈴終究歎了口氣,心想隻要自己随時防範鍾雪,應該不會出事,隻好點點頭。
不過還沒等陶鈴走出,鍾雪和穆勝男已經沖了進來,二女的房間就在隔壁,聽到了江夢音和陶鈴的對話。
“多謝城主!”鍾雪的俏臉依舊蒼白,盈盈一拜。
一旁的穆勝男也滿是感激之情。盡管江夢音沒有救出顔平,但這些天的經曆讓穆勝男明白,這不是對方的錯,換成誰來都沒用。
江夢音能做到這一步,處處替鍾雪考慮,已經證明她穆勝男沒有跟錯人。
“莫要如此,是本城主對不起顔平。”江夢音連忙扶起了鍾雪,牽着對方冰涼的手,一臉憐惜狀。
待一行四人走出後,宋雨湖和安大偉早已等在了院子裏,明顯也是要同去。
江夢音疑惑問道:“水校尉呢?”
宋雨湖的表情有點不自然,答道:“他正在修煉的緊要關頭,卑職不敢去打擾他。”
實際情況是,宋雨湖剛才叫了水青陽,結果水青陽不肯去,還說什麽要等一個人。爲免衆人對水青陽生出偏見,宋雨湖隻好扯了一個謊。
安大偉也很識相,在一旁附和,說害怕水校尉走火入魔,還是不叫他爲妙。
陶鈴大有深意地瞅了瞅二人,沒表态。
穆勝男卻是冰冷一笑:“果然是虛僞小人。口口聲聲說絕不放棄手下,現在手下出了事,躲得比老鼠還快!”
擱在平時,宋雨湖非要反唇相譏不可,偏偏今日她無話可說。委實是水青陽自己太不争氣。
不過瞧着穆勝男嚣張的樣子,宋雨湖還是忍不住道:“水青陽不是那種人,我想他必有用意。”
穆勝男大笑:“用意?他當然有用意,萬一被顔平連累可就不好了,明哲保身不就是他的用意嘛,傻子都知道!”
見二人又要吵起來,江夢音隻得出聲制止。涉及到個人選擇,她作爲城主也不好勉強,朝水青陽的房間看了一眼,與鍾雪朝外走去。
宋雨湖和穆勝男彼此看不順眼,各自跟在了一側,一行人的腳步漸去漸遠。
碧螺居,爲三進式院落,住着王坤,王日泰,王日博等一幹王家子弟。作爲長老的王傲山也暫住于此。
除此之外,還有一對半個月前趕來的中年夫婦,正是王日泰的生身父母。
兒子出了這樣的大事,做父母的怎麽可能無動于衷?幾乎消息剛傳到王家不久,王燕群夫婦就抛下了諸多事務,心急火燎趕來了解情況。
此時此刻,王傲山,王燕群作爲王家代表,正和貝家的幾位重要人物,以及同陣營的其他世家代表,在大廳内商議要事。
各家的年輕子弟倒沒有來湊熱鬧。王日泰遭受這等恥辱,要是大家還一窩蜂跑過來,難免給人一種看好戲的味道,都被各家長老嚴厲禁止了。
外院的一座亭子内,王日泰聽到母親的話,幾乎咆哮起來:“憑什麽,憑什麽還要我娶那個女人?”
王夫人一臉心痛地看着雖然整理了儀容,但還是神情憔悴的兒子,見兒子雙目血紅,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屈辱,心中也不好受,卻隻能道:“泰兒,娘知道你很委屈,很生氣,但男兒要以大局爲重……”
“大局爲重?”王日泰哈哈狂笑,臉色因爲極度的震怒而通紅,表情十分猙獰:“所謂的大局爲重,就是讓我娶那個女人?你們以爲别人都是傻子,會信巡天監的鬼話,會信你們的鬼話嗎?!
那天有多少人在現場,你們知不知道?他們全都知道真相,知道我要娶的女人,是個被人用過的破鞋子!
我王日泰若是娶了那個女人,今後一生都會成爲笑柄,會被人指着脊梁骨笑話一輩子,我不娶!”
即便在失去理智的關頭,王日泰還是沒敢大吼,因爲生怕被王坤,王日博等人聽見。
一想到這裏,他更是怨怒滔天。身爲堂堂的王家嫡系,竟被一個女人連累得連說話都不敢大聲,何其屈辱!
王夫人閉上眼睛,複又睜開,咬着牙道:“你不甘心,爹娘就甘心嗎?你被人笑話,爹娘就不會被人笑話嗎?爹娘隻會比你更心痛,更憋屈。
你知不知道,你爹這些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娘亦爲你不公,有時想想,真恨不得立刻退了這門婚事,讓那個髒女人自生自滅,可是不能啊!
貝若蘭是九絕大師唯一的親傳弟子,你若成了九絕大師的徒婿,有了這層身份,在王家的地位和重要性将大爲提升,将來必能更進一步,獲取足夠的家族話語權。
泰兒啊,男兒不可一日無權。尤其生在王家這種世家大族,你若不掌握權勢,便會被其他人踩下去。屆時你将失去資源,失去地位,失去尊重,甚至連自由都不配有。
你想過那樣的日子嗎?你不爲自己想想,也該爲爹娘想想。你爹娘奮鬥一生,爲了你東奔西走,難道你忍心看着爹娘的努力白費嗎?”
一連串有理有據的話,讓王日泰的臉色不停變幻,但他還是搖着頭,聲音嘶啞道:“就算不娶那個女人,沒有九絕當靠山,孩兒亦有自信青雲直上,在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
王夫人歎道:“娘自然相信你的能力,可那需要多久?你爹這一房的人,在家族中勢單力孤,唯一還在長老會的三爺爺,眼看活不了幾年了。
沒有三爺爺抵擋長老會的壓力,他一走,你爹和幾位叔伯将承受多大的壓力,你想過嗎?其他幾房的人,必将采取行動,奪走你爹和幾位叔伯的權力,屆時我們一家會淪落到何等境地?”
王日泰的臉青一陣紫一陣,呆呆站在原地,身體不斷輕顫。
“但隻要你娶了貝若蘭,一切都将不同,哪怕三爺爺走了,隻要你是九絕大師的徒婿,王家就沒人敢動你,敢動咱們這一脈。泰兒,男子漢能屈能伸,想得到什麽,就必須付出什麽,你可明白?”
聽完王夫人的話,王日泰頹然跌坐在石凳上,慢慢用手捂住了臉,一滴滴淚珠從指縫淌落。
王夫人看得心如刀割,忙起身抱住兒子的腦袋,在其耳邊呢喃:“泰兒,隻要熬過這一關。等你利用貝若蘭,穩固住自己的地位,今後想娶多美的女人都能娶,想娶幾個便是幾個,娘都支持你。”
砰!
王日泰握拳,狠狠錘了一下石桌,終于沒有再說反對的話。
就在這時,院外有人敲門,江夢音自報名号,聽到是她,王夫人連忙松開王日泰,後者亦快速整理儀容。
随着院門打開,一襲湖綠羅衫的江夢音,領着衆人入内,看見迎來的王夫人,先是一呆,而後連忙行禮,喊了聲伯母。
“哎呦,這是夢音嗎?幾年不見,越發标緻漂亮,都快趕上令堂了。”王夫人握住江夢音的手,一臉和藹親昵,上下打量間,難掩驚豔之色。
身後的王日泰雖沒有笑臉,但至少恢複了正常,聽着娘親的話,再看看因爲嬌羞越發美麗絕倫的江夢音,心中忍不住湧起一股複雜情緒。
大概沒有人知道,他對這個江家大小姐一直懷有異樣的感覺。
之前他與貝若蘭訂了婚,盡管貝若蘭的容貌略有不及江夢音,但也算讓王日泰滿意,加上貝若蘭的背景,王日泰對那樁婚事是接受的。
可出了玄碧苑的事,如今王日泰對貝若蘭隻有滿滿的厭惡和嫌棄。無形之中,那被他壓在心底的對于江夢音的愛戀,又再度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