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若鏡的明湖邊,一行人正圍坐分食,議論着各自的話題,不外乎修煉,大會的成績,乃至女人等等。
其實修士的生活,不見得就比普通人豐富多彩,雖然壽命長了成百上千倍,但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煉。
比起仙朝修士,散修的經曆自然跌宕起伏得多。但諷刺的是,散修苦苦追求的,卻是仙朝修士那樣安逸的生活。
在這個世界待了兩年,水青陽越來越發現,所謂的修士,不過就是具有法力的普通人而已,甚至在很多方面,連普通人都不如。
一隻纖纖素手,正拿着竹簽翻烤雞翅,見火候差不多了,将其中一部分撥到一旁,端杯倒酒之後,一一推到對面三位男子面前。
伊雄受寵若驚,慌得差點站起來,卻被溫文曉按住肩膀,笑着表示沒必要。
柳影恍若未覺,拿起刷子蘸點調味,輕輕抹過烤熟的幾根雞翅,當幾絲長發滑落時,又随手撩到耳廓後,不經意間透出柔美賢惠的氣質。
“已經涼了一會兒,味道正好,快點嘗嘗。”柳影拿起碗碟,裝了三份,按順序遞出去。
不知是不是巧合,溫文曉注意到,遞給水青陽的碗碟上面的雞翅明顯要肥美一些。水青陽也注意到了這點,眸光閃了閃。
“要不要再來點酒?”待水青陽接過時,柳影露出一個溫柔詢問的笑容,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後,又看向其他人,顯得很自然,可又似乎有點不同。
這種似是而非的暧昧感,莫說溫文曉,連伊雄都有所察覺,可又不敢确定? 隻好乖乖悶在心裏。
溫文曉笑睇着水青陽:“青陽要是有興趣? 我自然奉陪。”
水青陽搖頭道:“還是不了,喝酒容易誤事。”
聞言? 溫文曉大笑道:“能誤什麽事?我看是美人當前? 青陽怕喝了酒會唐突佳人才是真,哈哈哈……”
柳影踹了溫文曉一腳? 迅速掃過水青陽,恰好對上了對方投來的視線? 繼續低頭擺弄着食物? 但心髒卻已微微紊亂。
水青陽暗罵糟糕,他發現柳影這女人很不簡單,通過一系列行爲,正在不斷升級自己和她的暧昧感? 簡直像個老手一樣。
但以對方的家世? 身份,不至于那麽有經驗,那麽顯然是對方下意識促成的,簡直當得起天賦異禀四個字。
要破局也簡單,可水青陽不想得罪對方? 這種十七八歲的少女,一個處理不好? 很可能反目成仇。
偏偏溫文曉還在一邊拱火,搞得水青陽哭笑不得? 莫名其妙就架在了火上,現在都有點下不來了。
正苦惱間? 忽見一名修士走過來? 對溫文曉拱手道:“大人? 在東面十裏之地,發現了三州修士正圍困幾個人。”
每至一地,溫文曉都會派出探子檢查四周,以防發生意外。這麽多天下來,也遇到過一些類似情況。
溫文曉頭也不擡,命令道:“派人監視着,但不要多管閑事,若那三州修士朝這邊過來,立刻彙報。”
修士正欲離開,水青陽随口問了一句:“被圍困的幾人長什麽樣子?”
前些天他主動讓利的舉動,早已人盡皆知,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修士恭敬道:“一共是四個人,一男三女,形象都很好,其中一女較爲年長,剩下三個是年輕人。”
話音剛落,水青陽像是想到了什麽,立即站起:“快帶我去,那四人是我朋友!”
修士正在發怔,溫文曉卻已起身,斷喝道:“還愣着幹什麽,既是青陽的朋友,快快帶路……”
斷崖上,一男三女被逼到了邊緣,後方的深淵雲遮霧繞,不知深幾許。前方則站滿了一層層修士,将四人圍得水洩不通。
“朱果尉,大家同來自劍東道,何必做得如此絕?我們把噬靈蟲光給你,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說話的女子一身粉衣,身段妖娆,面龐嬌美,渾身都透着一股成熟冶豔的風情,不是宋雨湖是誰。
隻不過此時的宋寡婦,顯然經曆過一場惡戰,钗亂鬓橫,鼻息粗重,手中握着劍不肯放下。
顔平三人更爲狼狽,皆因三人實力更高,承受了對方更猛烈的攻勢。強如顔平,一隻手臂也全是鮮血,連指骨都露了出來。
這還是因爲四人沒有陷入包圍,隻是一路被追殺至此。否則的話,怕是早就屍骨無存了。
聽到宋雨湖的話,朱樸一臉譏嘲:“會不會太晚了?先前讓你們交出東西,你們不肯,現在沒辦法了才投降,我手下的弟兄豈能白費力?”
他不是别人,正是飛羽州果尉,在其身旁,還站着宗關州,紅河州的兩名果尉。
這三大州,曾在試劍大會剛開始時,受托于秦家,出面爲水青陽抵擋過馬空羽等人。但正如他們自己所說,這一切不過是拿人錢财,替人消災。
交易結束了,該怎麽辦還是怎麽辦。
宗關州果尉吳泰勇,冷笑道:“也不是不可以談,先把東西扔過來,然後自封法力,我等可以饒你們一命。”
聽到這話,顔平四人皆是一怒,對方簡直把他們當成了傻子,真這麽做,隻怕到時想死都難。
三名女子都很敏感,早就發現了對面的修士中,不少人目泛淫邪,太清楚那意味着什麽了。
扶着長槍才能站穩的穆勝男,陡然大喝:“做你們的春秋大夢,有種就上,看本姑娘不捅死幾個廢物!”
紅河州果尉張琪也是個女子,相貌平平,瞥了對面三女一眼,淡聲道:“我們可以放了你們,但你們如何保證把東西交過來?”
朱樸和吳泰勇沒插話,顯然也不想真逼得四人跳崖。否則費了那麽大勁,豈不是白忙活了。
宋雨湖道:“很簡單,我們一個個來,每離開一個,就把東西扔給你們。若你們違約,剩下之人的東西别想要!”
三名果尉彼此對視,低聲商量了一番,最後表示同意。随着三人令下,三州修士當即分出了一條通道。
見狀,宋雨湖幹脆利落地說道:“你們三個誰先走,自己排吧,老娘最後一個。”
此言一出,顔平三人可謂豁然動容。因爲最先離開的人安全性越高,對方爲了剩下的噬靈蟲光,絕不敢撕票,而越到後面,承受的風險越大。
穆勝男望着一臉堅毅的宋雨湖,張張嘴,心中五味雜陳,委實想不到,這個被她罵作不知廉恥的低賤女人,竟有如此勇氣。
“别發愣了,老娘這一路上拖累了你們,這一次還你們的,老娘不喜歡欠人。”說這話時,宋雨湖想到了那個青衫少年,同樣對自己說過這話,并用行動實踐了這一切。
她感到一陣好笑,自己什麽時候學起那個混蛋了。
顔平抿了抿嘴,拳頭握得很緊,讓另外二女先行。鍾雪望着他不肯走,而穆勝男更是脾氣霸烈,不能接受第一個離開。
于是四個人杵在崖邊,爲誰先走吵了起來,都把三州修士給看懵了。
知道的人清楚他們在商議逃命,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送命呢。要不是全程圍觀,幾乎都懷疑這四個家夥在做戲。
“你們吵夠了沒有,到底誰先走,還是誰都不想走了?”看了一陣,吳泰勇實在是沒耐心了,斷然催促。
“他們要走,自然是一起走,我就是來接他們的。”一道清朗的聲音,如同平地起驚雷,乍然響徹在現場每個人的耳邊。
刷刷刷。
站在最外圍的修士,當即轉身。
就見到後方叢林中,緩緩走出一名青衫少年,身姿極其挺拔,英氣十足的臉上帶着漠漠笑意,在衆人三丈遠處停步。手一松,長劍咄一聲駐在地上,一手按劍柄,一手負于背後,衣袂輕飄。
他并非孤身一人,更有兩名男女站在左側,一名忠厚青年站于右側,後方還有一大群氣勢洶洶的修士,接近兩百人。
“水青陽!”有人驚呼出聲,當然認得對方。
這下子,就連内圍的朱樸,吳泰勇和張琪三人,也都相繼露出異色,忍不住回頭後望。
被逼到崖邊的宋雨湖四人,同樣是大爲震驚。既震驚于水青陽沒有死,更震驚于對方不僅活得好好的,貌似還混得不錯,也不知從哪裏騙來了一批人。
比起他們的狼狽,對方不染纖塵,出入便是數百人随行的排場,實在是威風得紮人眼球。
“你這混蛋,還沒死啊!”宋雨湖尖叫一聲,眼圈卻已通紅,胸口暈開一股她自己也無法形容的感動。
顔平,鍾雪,穆勝男三人的目光,亦穿過人群落在那青衫少年身上,心中的情緒已是太多。
迅速鎮定下來,朱樸譏笑道:“水青陽,如今十道修士都在捕殺你,你真有種,還敢這麽堂而皇之地現身,佩服佩服。”
水青陽也笑:“該佩服的是幾位才對,攜三州之力對付我的四位朋友,居然還沒能拿下。”
吳泰勇冷冷道:“别陰陽怪氣的,小子,你以爲憑你這點人手,就想帶人走?”
水青陽辯駁道:“糾正一下,這些兄弟不是我的人手,而是我的好朋友。”
話音剛落下,溫文曉跨前一步,笑眯眯道:“放人吧,若逼得我們動手,對大家都不好。”說話間,手中多了兩張神通符。
柳影哼哼一笑,手腕一翻,兩手各有兩張神通符,比溫文曉還霸氣。
觑見這一幕,對面的三州修士直接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