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不了你?聽到這話的溫文曉和柳影,迅速互視了一眼,俱都沉默。
他們又不是傻子,豈能聽不出來,水青陽這句話的意思是,即便沒有他們的幫助,馬空羽那夥人也威脅不了他。
結合水青陽本身的情況,難免讓二人感覺到一股輕狂味道。
隻不過溫文曉和柳影的家族,與秦家一向交好,水青陽又是秦家力保的人,二人不想給對方難看。
尤其是柳影,自從那一夜偶遇過水青陽後,便在心底留下了印象,今日水青陽如天神般降臨的一幕,更是令柳影芳心悸動,對其産生了好感。
過了片刻,大概是感覺氣氛尴尬,柳影将一縷長發捋至耳後,低聲道:“水青陽,你的實力确實不俗,一般的采霞境巅峰修士都不是你的對手。
但好漢難敵四手,馬空羽他們人多勢衆,而且詭計多端,若是過分輕敵的話,隻怕不太好。”
這已經是極其委婉了,至少溫文曉就跟見了鬼一樣,想不到一向豪放潑辣的柳影,會如此給一個人面子。
誰知水青陽似乎不領情,笑道:“多謝柳姑娘提醒。”嘴上說多謝,明顯還是堅持己見。
柳影張了張嘴,心中對水青陽的好感,一刹那降低了不少。男人有自信是好事,但如果自信過了頭,變成狂妄,無疑會讓人厭惡。
她忽然有些索然無味,平時見慣了依仗家勢的二世祖,本以爲水青陽年紀輕輕,又是平民出身,能得秦家賞識必有過人之處,沒想到卻是一個死要面子的家夥。
這麽一想,柳影的臉色便寡淡下來。
溫文曉微笑不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代表他不太高興了。或者說,對水青陽的評價低了一層? 态度不再那麽熱絡。
木讷如伊雄? 都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不由一急? 停止運功道:“你們别不信? 馬空羽那幫人早已敗在大人手中,如今成了喪家之犬? 不知逃到了哪裏。”
情急之下,他甚至有點吐字不清? 可見多怕水青陽被誤會。
溫文曉笑了笑? 哦了一聲:“莫非水兄弟有什麽法寶,能以一敵百,轟退了五六百人?”見主從都嘴硬,他的話已經有些不客氣了。
世家子都有傲氣? 溫文曉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自然也被激起了火。
伊雄見水青陽沒反對,挺胸擡頭道:“前些日子,我家大人冒着危險,找到了昌原州修士……”
誘敵計劃,伊雄本就是旁觀者之一? 又是水青陽的随從,可以說比任何人都清楚情況。
一番娓娓道來? 将水青陽如何勸服柳無斑,如何籌謀計劃? 如何誘騙六州人馬的經過,事無巨細地說出。
當然? 過程中難免摻雜自己的私貨? 語氣中盡是對水青陽的無限佩服? 堪稱是這個世界的第一位水粉。
一開始溫文曉和柳影都沒在意,甚至有點不屑。可聽着聽着,漸漸入了神,随着事情的不斷發展,注意力都被吸引,臉色開始一點點變化,直至最後目瞪口呆。
等到伊雄講完,二人又在腦中回憶整個事件,重新演繹了數遍,極力想找出明顯的破綻,可是都失敗了。
過了許久,溫文曉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水兄弟,這不會是真的吧?”
水青陽點點頭:“是真的。”
溫文曉啞口無言,他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可笑。
一旁的柳影面紅耳赤,眸光急閃,咬着紅唇問道:“也就是說,六州人馬幾乎死絕了,隻剩下馬空羽幾人狼狽逃走,生死不知?”
水青陽再度點頭,沒将馬空羽四人歸降自己的事說出來。
但已經足夠了,此時的溫文曉和柳影,像是看怪物一樣地看着水青陽,震驚,尴尬,羞慚等種種情緒不一而足。
這種事不可能是編造的,因爲根本經不起推敲,而且很容易拆穿。那麽答案隻有一個,對方沒有說謊,真的靠自己打散了六州。
合謀柳無斑,化己身爲餌,借力打力,化解自身危局的同時,更是火中取栗,奪到了足夠多的噬靈蟲光。
這一步步聽起來不複雜,可置身于那樣的環境下,幾個人有如此的思路和膽魄?更遑論完美執行了計劃,更體現出對方的綜合能力。
這個少年,不求人,沒有家族的幫襯,卻另辟蹊徑,與敵同行,在狂風暴雨中生生走出了一條生路。
與之比起來,馬空羽那六個世家子,簡直就像個笑話,注定會成爲水青陽揚名四方的踏腳石。
溫文曉和柳影開始明白了,難怪秦家爲了保護眼前的少年,不惜派出長老打招呼,秦禾更是親自找上他們。
這等應變能力,又擁有如此高的修行天賦,放在哪個家族都是極力拉攏的對象,隻要順利,将來必是一員幹将,傻瓜才不重視!
溫文曉苦笑道:“我明白了,水兄弟能找到噬靈蟲的消息,就是昌原州傳出的,恐怕那時水兄弟就開始布局,爲之後的誘敵計劃做準備了吧。
真是厲害,不過水兄弟這麽做,怕是把馬空羽幾人得罪慘了,他們背後的幾大家族也會注意你。”
聽溫文曉的意思,明顯認爲水青陽能找到噬靈蟲的消息是假的,是一場陰謀。
水青陽樂得如此,口中淡淡道:“人要殺我,總不能不還手吧。要怪隻怪他們自己笨,沒那個本事,何必出來送死。”
如果是之前,溫文曉一定又會覺得對方狂妄,但是現在,他隻覺得水青陽果然有個性,無愧于少年俊傑之名,年輕人哪能沒脾氣?
隻能說,同樣的話從不同角度理解,就會得出不一樣的答案,欣賞與否,其實全看你對說話者的觀感而已。
溫文曉取出一壇酒,又拿出幾個杯子,哈哈大笑:“如此喜事,豈能不幹上一盅!”
馬家,葉家,錢家等都是桂家的附屬家族,一向與溫家不睦,聽說馬空羽幾人的慘狀,溫文曉自是大呼痛快。
親自斟上酒,又遞到水青陽面前,水青陽連連推辭,溫文曉卻強行塞到他手中,又給自己倒滿,率先仰頭喝幹。
見他如此,水青陽也隻好奉陪。
溫文曉豎起大拇指,再度斟酒,連幹三杯後,才想起其他人,成功惹得柳影嗔罵,氣氛一下子重新熱絡起來,連伊雄都被灌了幾杯。
幾人越聊越開,話題難免轉到昌原州的頭上。
溫文曉善意提醒道:“青陽,昌原州那邊不要回去了,一旦誘敵之計不能再用,恐怕昌原州會過河拆橋,對你不利。”
水青陽笑了笑:“多謝溫兄提醒,小弟突然想到一個主意,或許能讓溫兄和柳姑娘也大賺一筆。”
聽到這話,被點名的二人面面相觑。
柳影給水青陽倒上酒,親自端過去:“那倒要請水兄弟賜教了,不過事先說好,敢耍小妹的話,小妹可不依!”
水青陽對她的嬌态視若無睹,接酒道:“其實很簡單……”叽裏呱啦說了一通,聽完後,溫文曉和柳影都是一臉愕然。
溫文曉皺眉道:“不是我妄自菲薄,以這邊的實力,恐怕不是昌原州的對手,何況對方也不會乖乖讓我們埋伏。”
他感覺水青陽的計劃太異想天開了,根本不可能實現。
水青陽卻神秘一笑:“拭目以待便是,有人會幫我們的。”
這家夥還有外援?溫文曉露出疑色,而柳影借着酒勁,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青陽看。就連一直跟在水青陽身邊的伊雄都疑惑了,不明白大人的底氣從何而來……
深夜,無星。
一道身影掠過叢林,引起了劍東州修士的注意,待有人喊出水青陽的名字後,立刻便有許多修士追了出去。
一馬當先的正是劍東州果尉,蕭定晟。
隻不過蕭定晟的臉上,并無急切之色,反而略帶戲谑,作勢竭力追趕水青陽,甚至不惜動用了一張神通符。
水青陽一陣咬牙,發現姓蕭的真舍得下血本,爲了坑害昌原州,連神通符都拿來浪費,就不怕真抓住他嗎?
馬空羽四人早已投靠了劍東州,蕭定晟不可能不知道昌原州的計劃,很明顯是在将計就計。
而明白這一切的水青陽,也是利用了對方的将計就計,才有了今晚的行動。
沒辦法,他這邊也必須竭盡全力,要是讓蕭定晟察覺出異狀,隻怕不會追下去,于是也用出了最後一張飛廉符文。
“決不能讓這小子跑掉,追!”
蕭定晟在後方大吼。他早就做了兩手打算,要是水青陽跑不掉,擒住對方也不虧,總有對付昌原州得時候。
遠處黑暗中,見一群劍東州修士急眉赤眼的模樣,柳無斑露出了陰狠的笑容。
今早水青陽說要引誘劍東州,他自是大喜,但到底是老對手,心中不放心,于是悄悄跟了出來。
親眼見到這一幕,再沒什麽好擔心的,柳無斑找準方位,迅速沖回了峽谷,準備提前布局,這次非要一戰弄死蕭定晟不可!
柳無斑不知道的是,蕭定晟謹慎起見,讓人給馬空羽四人化了妝,又安排四人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以至于在遠處監視的柳無斑,沒能認出來。
夜黑風高,正是殺人好時候。
淪落爲喪家犬的水青陽,可謂形态狼狽,緊逃慢逃,才總算撿着一條命逃入了峽谷内。這次是真受了傷,面對可怕的劍東州修士,他沒資格裝模作樣。
可見爲了最終計劃,水青陽也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