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樹叢内的伊雄面色呆滞,知道水青陽突破後實力大增,但還是沒料到,增到了這種地步,明顯勝過了自己。
在場的昌原州修士也發愣,他們是所有人中追殺水青陽最久的,深知對方的底細,絕沒有這樣的實力。
但事實俱在,剛才的法力波動也證明,水青陽突破到了采霞境後期,可如此修爲,就能硬撼半隻腳邁入法相境的修士,豈非太過玄乎?
誰都不敢信,連一直坐在石頭上,漠視這一切發生的柳無斑都緩緩站了起來,法力提聚到極限。
“小子你太狂了!”
“自不量力的東西!”
寂靜過後,現場響起一片喝罵聲,轉眼便有十幾人沖向了水青陽,包括先前那位被擋住的修士。
但水青陽動作更快,腳掌一點,身體往後飛退,拉出一條青色光痕,或轉折,或上移,快得光影都留不住。
十幾名修士聯合起來,試圖圍住水青陽,卻每每以失敗告終。更多修士打算上前,就聽柳無斑喝道:“都住手!”
他看得清楚,水青陽的速度隻比他慢一點。
以雙方的距離,哪怕是他出手,都需要花費大力氣才能追上,這還不包括水青陽動用其他的手段。
雙方交手多次,柳無斑很清楚對面的年輕人有多狡猾,既然敢主動現身,自然便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同樣的,他也相信對方不會無聊到隻是爲了挑釁,貿然将之逼走,并非明智之舉。
一聲令下,衆人隻好停了下來,但都怒目瞪着站立在樹梢上,飄逸潇灑的水青陽。
柳無斑冷冷道:“小子,你的突破速度還真快,不知春秋幾何,柳某許久沒見過你這樣的少年俊傑了。”
水青陽笑道:“這種客套話還是少說爲妙,今夜來,是想向柳果尉讨要一個人。”
縱是柳無斑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麽張狂的家夥,次次被他攆得死裏逃生,居然還敢要人,但也被勾起了好奇,不由問道:“你想要誰?”
站立樹梢上,水青陽居高臨下,以手中劍指了指人群中面色漸變的張潇予:“把這個叛徒給我。”
張潇予本就不安,現在又被水青陽點名,視作物品,不由怒極而笑,沉喝道:“水青陽,你算個什麽東西?
不過是柳果尉手下的喪家之犬,本事低微,隻能靠外物苟延殘喘,還敢威脅柳果尉,誰借你的膽子?”
又立刻轉頭,遙遙對柳無斑拱手:“柳果尉,此子心性歹毒,手段陰狠,他今夜出現必有圖謀,不可與他糾纏,當快快擒殺才是!”
不得不說,這一番說辭還是挺有效果的,至少鼓動了一些本就看不慣水青陽的修士,個個面露殺氣,握緊了手中兵器。
不過柳無斑并非意氣用事之人,沒理張潇予,反而眯眼盯着水青陽:“小子,如果你隻是來說這種廢話,那麽柳某會讓你知道,羞辱昌原州的下場。”
水青陽伸手相引:“還請柳果尉借一步說話,順便派人看好張潇予,我相信柳果尉一定會把人給我。”
說罷,當先化作一道青芒,掠到了百米外的一處矮峰上。
“大人,小心有詐。”副手立刻提醒柳無斑,還有一些人也紛紛進言。
柳無斑在原地猶豫片刻,見那處矮峰與四周隔離,且并非埋伏之地,何況真有人埋伏,這邊不可能不知道。
衆目睽睽之下,自己要是連這種膽子都沒有,定會影響威信。柳無斑哼了哼,令衆人等在現場,起身飛掠而去。
矮峰落明月,對影成雙人,彼此相距三丈而立,各自戒備。
水青陽率先道:“柳果尉,你一直不肯放棄追殺我,想必是爲了我身上的噬靈蟲光吧。”
柳無斑似笑非笑:“明人不說暗話,張潇予早已暴露了你的秘密,聽說你有找到噬靈蟲的法寶?”
一聽這話,水青陽立刻露出驚愕之色,随後以一種無比古怪的目光望着柳無斑,令後者感覺自己像是個傻子。
柳無斑冷哼道:“小子,我不喜歡你的眼神。”
“抱歉,隻是晚輩想不到,聰明如柳果尉,也會上這種幼稚的當。”水青陽哭笑不得:“是,晚輩确實運氣好,曾捕殺過一些噬靈蟲,可若說有辦法就太扯了。
敢問柳果尉,晚輩何德何能,無數仙朝大人物都找不出辦法,晚輩憑什麽能找到?”
柳無斑:“因爲秦家給了你法寶。”
水青陽笑得更大聲了:“柳果尉啊柳果尉,莫說秦家沒有這樣的法寶,就算有,爲何不交給本族弟子?
秦家在仙朝的後輩不少,交到他們手裏,再派一堆高手保護,不是明擺着能奪取最好成績嘛,還能揚名四海。如此天大的好處,不給本族,卻給我一個外姓人,唉……”
此話一出,柳無斑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如同被一棒敲頭。他發現自己利令智昏之下,竟忽略了這麽關鍵的一點。
沒錯,若秦家真有這樣的法寶,肥水怎麽可能流到外人田裏?就算不想讓本族嫡系冒險,派出旁系總可以吧,又能揚名又能進入上層視野,沒道理放過。
至于說水青陽是秦家人,柳無斑嗤之以鼻。大家族最重視血統和名聲,自家人怎麽可能冠以外姓?
臉色數變之後,柳無斑又迅速恢複,淡淡道:“水青陽,你果然是巧舌如簧。”
水青陽聳聳肩:“敢問柳果尉,張潇予可有說過法寶是什麽樣子,晚輩又是如何使用的?”
這一問又把柳無斑給堵住了,他有些惱羞成怒:“柳某不想再聽廢話。”
“行行行。”水青陽一副你最大的樣子,雙手疊按劍柄,手指有節奏的敲動着,說道:“柳果尉,其實今夜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柳無斑譏笑起來:“合作?”言外之意,憑你水青陽,也有資格與我談合作?
水青陽也不生氣,繼續道:“拜柳果尉所賜,現在十道修士幾乎都在追殺我,晚輩想多活一天都難啊。不過危險有時也是機遇,柳果尉請看。”
手一指,所指處正是前方的峽谷。
“此地易守難攻,更是伏擊對手的絕佳之處。若是柳果尉和你手下的弟兄,躲在峽谷内,想必就算是劍東州和北翔州的修士進入,也必慘遭重創。”
循聲望向峽谷,柳無斑面無表情。對方沒說錯,他們之所以停在谷外,也正是忌憚于峽谷的地形,不過對方說的仍是廢話。
柳無斑冷笑道:“你以爲别人都是傻子,碰到這種地方,誰敢進去?所謂的埋伏,根本是異想天開。”
水青陽神秘一笑:“平常時候,确實是異想天開,但是如今有晚輩在,卻未必不能實現。”
“與你有何幹系?”柳無斑差點噴這小子一臉,但他到底是活絡之人,稍一細想,立刻反應過來,面色不禁大變。
水青陽:“現在十道修士都在追殺晚輩,以晚輩爲餌,不知能否引人入甕?誰都知道,白雲州的修士幾乎死絕了。
晚輩外無強援,孤身一人,躲入峽谷正是絕望中的唬敵之策,有多少人,會眼睜睜看着晚輩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矮峰上變得靜悄悄,柳無斑眸光閃爍個不停,思忖着此計的可行性。
他曾深入過峽谷,深知此谷長有數百米,人躲入其中,很難搜尋,繞道的話也會贻誤時機。
換成是他自己,若親眼看到水青陽逃入峽谷,既知對方是過街老鼠,隻怕很難抵擋住誘惑,會忍不住冒險沖入。
反複思忖了半天,柳無斑沉聲道:“你差點栽在柳某手中,還肯送這樣的好處?”
水青陽:“不是送好處,而是互惠互利。我利用貴州,反擊那些害我的人,貴州亦可利用我攻殺各州修士,既提前解決了對手,也能順便奪取噬靈蟲光,不比在最後混戰簡單?
當然,所得到的噬靈蟲光,你我需要合理分配,我冒着天大風險,不可能一點好處都不要。”
若水青陽不說這話,柳無斑還真要懷疑了,此刻反倒放心不少,嘴上卻道:“你還想分噬靈蟲光?就算柳某不與你合作,你一樣被人追殺。”
“不一樣。”水青陽搖頭:“按照計劃,我需要主動引誘各州,過程有多危險,不用我多說吧?五五分成如何?”
“笑話,你隻需負責引誘,我昌原州卻要動手,于你沒有任何損失,還替你消滅對手,噬靈蟲光不可能給你。”
二人俱是言辭激烈,寸步不讓,但彼此都清楚,這意味着已經達成了初步意向。二人扯來扯去,費了好半天勁,柳無斑才勉強松口分水青陽一成。
“一成,這是柳某的底線。我昌原州那麽多人,每個人都要出力,承擔危險,分少了他們不會幹。”
接下來無論水青陽怎麽讨價還價,柳無斑死不松口,甚至放言若不答應,那就一拍兩散,并把水青陽的計劃洩露出去。
這個絕招一出,水青陽隻好答應,其實已經比他的預估高了一些,面上卻不動聲色:“合作之前,有些事也該解決一下。柳果尉,是不是該把那個叛徒給我,否則我怎麽相信你的誠意?”
話鋒一轉,又繞到了張潇予頭上,柳無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這次他發現,自己已沒有理由拒絕水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