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界,翠華城。
一間古色古香的客房内,月光化成兩束朦胧清輝,透過紗窗,清輝中能看見漂浮的粒粒灰塵。
木床上的水青陽幽幽醒來,腦殼仍泛着絲絲痛楚,還沒從劇烈的撞擊中恢複過來。
不過他很慶幸,不是誰都能從那樣的車禍中生還的。記得車禍發生時,他的座駕幾乎飛起,之後火光迸裂,什麽都消失了。
慶幸之意剛起,漸漸聚集目光的水青陽,猛然愣住。
皆因一段海量的信息湧入腦海,無數畫面在他眼前浮現,如電影快進。過了好久,他才艱難吐出一口氣。
卧槽!
水青陽差點飙髒話,想不到穿越這種扯淡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滿天神佛在上,他真的沒想穿越啊!
身爲一個白手起家,一手打下諾大家業的創一代,他的幸福生活剛剛開始。商業版圖有序擴大,手下能人衆多,又兼年少多金,名聲在外,不知羨煞多少旁人。
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昨晚剛和一個女明星約會完,誰知就會碰上車禍,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名叫太玄界的地方。
閱讀着腦中的信息,水青陽心緒翻湧。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類似于中國古代,可卻徹底走偏了。科學不興,反而是神道之流璀璨于世。
強者可催山倒海,擡手間風雲變色。弱者亦可力貫千鈞,輕松活出數百載壽元。
簡單來說,這竟是一個仙俠世界!
不過這個仙俠世界,并非由修行門派主導,主導者是一個名叫仙朝的龐然大物。
至少在太玄界,仙朝統禦十方,制定修行界和世俗界的規則。
仙朝境内的任何一顆生命星球,都以城爲基本單位,設有一位城主,統轄一批仙朝修士,管理當地,逐層遞上,最終控制整個太玄界。
水青陽躺在木床上,神情抽搐了一下。
他所附身的男子,正好一年前剛加入仙朝,隸屬于太玄界蒼元星的翠華城,是城内的一名年輕修士。
不過時機很不湊巧,原主的上司,最近因罪入獄,不出意外,将會在近期内問斬。
更糟心的是,原主和這位上司走得很近,屬于打上了标簽的親信。
這樣也就算了,偏偏原主還是一根筋,爲了維護上司,曾經多次得罪人。而根據腦中的記憶推斷,一旦上司倒台,接替上司職位的,正是原主狠狠得罪過的人。
在社會摸爬滾打多年,水青陽用屁股想都知道接下來的發展。
上司被斬,對頭上位,必會大肆打壓異己,扶持自己的心腹。
而作爲前任的心腹,又數次結怨,還有比原主更好的出氣筒嗎?
水青陽幾乎想到了自己的結局。這個殘酷的修行世界,可沒有什麽狗屁的人權,上位者想弄死自己,有的是辦法。
就算礙于仙朝規矩,不能明目張膽,也能壓得自己一輩子擡不起頭!
想到這一點,水青陽的心情更糟了,恨不得一頭撞死自己,最好能穿越回去。
他使勁錘了錘床闆,罵了一句:“我去!”
腳步聲戛然而止,似乎停在了門外。很快門被推開,借着月光,一道婀娜身影漫步而入。
身爲修士的水青陽,目力不俗,看清了來者的相貌後,不禁爲之一愣。
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頭绾青絲,長發後垂,生有一張鵝蛋臉,明明五官優越,神情卻比身上的月輝更冷。
她穿着一襲青衣,就站在床前三步遠處,靜靜地盯着發呆的水青陽。
沉默許久,少女終于開口:“連累你了。”聲音清澈,卻帶着幾分疏離。
水青陽有點尴尬,罵髒話被人撞破,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根據記憶,此女名叫丁幼容,正是上司丁皓的女兒,平時對自己多有照顧。如今人家的父親落難,自己卻在背後罵髒話,難保對方不會多想。
水青陽雙手一撐,從床上坐起,解釋道:“校尉大人素來光明磊落,這次的事一定是被人陷害。剛才想到陷害者,我恨不得一拳把他的屎打出來!”
他一副同仇敵忾的樣子,可說出的話,卻讓丁幼容一陣輕啐,不過臉上的冰霜總算消融了不少,問道:“你的傷還好吧?”
提起傷勢,水青陽又摸了摸後腦勺。
原主也是運氣不好,這次來丁家看望丁家母女,結果撞上了對頭正在逼迫丁家母女,讓她們‘勸告’丁皓早點交代事情,言語中頗含威脅。
原主看不過,上前呵斥,很快發生了口角,最後原主的後腦被打中,倒地昏迷。
估計正是這個原因,才讓水青陽有機可乘,占了肉身。
水青陽笑了笑,表示沒事,反問道:“伯母呢?”
丁幼容輕垂眼眸,聲音很是低落:“她去牢裏看望父親了。你若沒事,我也該走了。”
事發到現在,不過短短五天,但這個少女瘦了一大圈,眉宇間滿是黯然神傷,整個人透着一股濃濃死氣。
對于丁家母女來說,丁皓便是天。一旦丁皓定了罪名,以罪犯家屬之身,這對母女的下場可想而知。
當然,丁幼容恐怕想不到那麽遠,隻是單純爲了父親而難過。
一股悲憤不甘的情緒,從水青陽心底升起,讓他的臉色變了變,是原主的殘留情感在作祟嗎?
“你好好休息,廚房裏熱了飯菜。”丁幼容不想多說什麽,叮囑一句後,轉身朝外走去,越走越快。
水青陽沒理她,正在梳理整件事的經過。
五天之前,翠華城的北城校尉丁皓,派人通知城主,已成功得到星耀紅珠,不日即将回城。
星耀紅珠,極爲罕見,是城主爲了州主的壽辰準備的賀禮。
得到消息的城主自是大喜過望,親自帶人出城接應,誰知到了地頭,隻看見滿地的屍體,都是丁皓的手下。
從傷口看,這些人皆是死于丁皓的絕學。
而丁皓卻不見蹤影,星耀紅珠自然也不翼而飛。
城主大怒,連忙派人搜尋,最後在城外三十裏的地方,發現了身受重傷,正躲在洞裏的丁皓。
逼問緣由,丁皓說是遭遇了賊人襲擊,自己追敵不成,遂覓地療傷,等待救援。
可問題是,大家在洞裏又發現了三具屍體,都是搜尋丁皓的城内同僚。從傷口看,死于丁皓之手。
丁皓竟也承認了這點,卻說是三人圖謀不軌,要害自己,這才拼死反擊。
至于其他的死者,丁皓拒不承認是自己下的手。
這種情況下,不管丁皓有沒有說謊,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城主下令将其扣押,帶回城内審訊。
但是審了五天,丁皓依舊堅持說法,是賊人襲擊,搶走了星耀紅珠。卻無法解釋那些死者的傷口,爲什麽與他的佩刀完全吻合,連所中的法力也屬于他的絕學。
理清了事件後,水青陽倍感頭痛。
他直覺相信丁皓的話,對方真要犯案,早在路上就動手了,不可能等到城外。
可現場的種種不利證據,都指向了丁皓,丁皓卻無法反駁。如果這是一個局,絕對是幕後黑手精心策劃的。
水青陽不清楚城主的想法,但卻知道,如果時間拖久了,上面問起來,那些修士的死隻能讓丁皓背鍋。
這是一場針對丁皓的必殺之局!
幾天過去,如果對手不傻,該消滅的證據也都消滅了,所以這場局,幾乎無解。
想到這一點,水青陽心情沉重,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不管是原主殘留的感情,還是爲了自己今後的處境考慮,丁皓都萬萬死不得。
可他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