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東暖閣來了群不速之客。

天氣冷，青兒一直躲在寝宮，又很早屏退了奴才宮女們，所以沒有人覺察到異樣。陰差陽錯之下，倒黴的，居然成了青兒的貼身宮女小蓮。

“母妃娘娘，您該歇了，奴婢伺候您寬衣。”小蓮手上端了盆熱水，頭則貼在青兒寝宮的門闆上，正側耳傾聽裏面的動靜。

青兒正無聊地趴在桌上臨摹某人的筆迹，聞聽小蓮的聲音，應道：“是小蓮嗎？進來吧。”

小蓮推門而入，将水盆放在了盆架上，而後轉身退出門外，并将門掩上。隻因青兒早前吩咐過，不用小蓮伺候洗臉，小蓮也明白青兒欲遮掩真容的意思，所以很懂分寸地退到門外回避。

哪知，小蓮才剛開門跨出一腳，耳中便響起一陣詭異的“呼呼”聲。她驚魂未定地仰頭一望，卻見一抹白影急速掠過頭頂，憑空消失。

小蓮吓得心怦怦跳，又怕驚擾裏面的青兒，遂隻得賴着性子強打精神。

“不怕，不怕，許是眼花了。”小蓮自我安慰了片刻，便急匆匆地去爲青兒準備漱口茶水。

怪異的是，當小蓮端了茶水往青兒寝宮趕時，眼又花了！

“呼呼呼……”

一個、兩個、三個……好多“幻影”飄忽在空中。如同之前一樣，那些影子都隻是匆匆掠過，讓人根本無法看清楚，因而也不能肯定到底是否真爲自己的幻覺。

不敢遲疑，小蓮加快腳步，緊趕慢趕，跌跌撞撞地跑到青兒門外，焦急地等待青兒傳喚。

屋内，青兒待小蓮退出門後，掃視四周幾眼，确定不再有閑雜人等，遂摘了面紗洗臉。洗完臉，收拾妥當後，她才喚小蓮端漱口茶水進來：“小蓮，茶水。”

“哦！好！”

青兒的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小蓮如獲大赦的驚喜之聲。緊接着，門迅即被推開，小蓮步履匆忙地沖進來。

“娘娘，您要的茶水。”小蓮的聲音似乎變了腔調。她慌忙拿起茶壺倒了杯茶，遞給青兒。

青兒自然聽出了異樣，不覺疑惑地攏了攏娥眉。當她端起茶水漱口，才發現茶水隻有半杯，而小蓮的手在止不住地輕顫着。

小蓮年紀不大，但手腳利落，做事雷厲風行，是個好幫手。太後給了青兒好些奴才宮女，就數小蓮最懂得伺候人。她總能在青兒需要的時候現身，又能及時隐身，機靈得很。這才兩三日光景，她便成了青兒身邊的一号能人，成了青兒的貼身丫頭。

有時候青兒會想：像小蓮這樣識時務，且懂得拿捏分寸的宮女，恐怕整個皇宮都不會太多。

如此懂事的小蓮，爲何現在竟是這副慌亂之色？

青兒漱了口，坐在梳妝台前，由着小蓮替她拆下頭上的飾品。

“小蓮，就你這手藝，以前在太後跟前定也是個得寵的丫頭。怎麽不伺候太後，反倒跟我來這偏僻的東暖閣了？”青兒玩笑似地随口道，權當緩和一下氣氛，也是想緩解小蓮心中的不安。

小蓮就像反應不過來一般，半晌才胡亂回了句。

青兒透過鏡子，發現小蓮臉色蒼白如紙。

“怎麽了，小蓮？”青兒轉過頭，關切地道。

小蓮開始不願說。後來，在青兒的一再逼問下，她才終于肯道出實情：“母妃娘娘，您不害怕嗎？”

“害怕？爲什麽？”青兒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小蓮怯生生地湊近青兒耳邊低聲道：“您不覺得這宮裏陰森森的嗎？晚上風吹得呼呼的，好像鬼吼一樣。”

“原來是被吓着了？這有什麽好怕的，隻不過因爲這兒人少，又是座獨立的宮苑，夜裏難免會顯得凄涼了些。”青兒安慰道。

小蓮猶豫了一下，煞有介事地道：“一定是娘娘您白日裏将宮裏那些佛像都搬了，沒了可以鎮鬼的靈物，所以招鬼了。”

“啊？噗……”青兒驚愕，一時不慎，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而後，青兒望了眼外面，一片漆黑。龍卷風正在肆虐，傾耳一聽，倒真有幾分陰風陣陣的感覺。

青兒不以爲然，問向小蓮：“胡說，你見過鬼嗎？知道鬼長啥樣兒嗎？”

小蓮支支吾吾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卻是越說越慌張，一雙手愈發地顫抖得厲害。

青兒盯着小蓮看了半晌，忽而面紗下的小臉兒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靈動的烏眸轉動兩圈，她神秘兮兮地對小蓮道：“想不想捉鬼？”

“啊？”小蓮吓得不輕。

“呵呵……”青兒口中則溢出了一連串銀鈴般的清脆笑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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