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長青!”
董柯辟嘴裏塞着魚肉,含糊說道:“邪教上來都說自己是好人的,不過我看你道貌岸然的樣子,還真有那麽點像好人。正好我也閑着無聊,要不你就先讓我入教,安排個好點的職位給我,随便給個大護法,大長老什麽的就行了,教主的位置我不跟你搶。”
“好的師弟,就叫你長青。”
走了十多天,兩人終于擺脫了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來到了一座小鎮。
“阿彌陀佛。”摩诃念了句佛号,繼續說道:“其實,并不确定。但我相信,心之向往,必能到達,所以遇到了師弟。哪怕未能到達對的地方,也遇到了對的人。不是嗎?”
“我佛庇佑,未到中原就遇到有緣之人。”摩诃微笑着掏出一把剃刀。
“我教乃世間至善之教,信我佛,可免罪業加身,可不受輪回之苦,達者可往生極樂。”
摩诃收回剃刀,思索片刻,說道:“是貧僧着相了,佛度有緣人,既然施主不願剃度,那帶發修行亦可。隻是受戒是必須的。”
卻不見董柯辟耳朵微微抖動幾下,咋吧了幾下嘴唇,翻身繼續找周公論道去了。
正愁一個人孤獨寂寞的董柯辟聞言來了興緻,仔細打量了一番來人,問道:“施主是說我嗎?我這可不是施舍你,是看你順眼,特别是那腦袋,想跟你交個朋友,随便客氣下請你吃魚。還有,僧是什麽東西?不過這不重要,關鍵是你說你貧,看你這一身行頭,怎麽也比我身上的貴幾十倍,哪裏窮了?還有還有,最關鍵的是,這魚是我殺的,你就算吃一下,也算是殺生吧。”
摩诃執着地講完戒律之後,看着睡着在面前的董柯辟,輕歎一聲:“佛度有緣人,無不可度之人。師弟既然不信,那就從度你開始。”說完盤腿閉目,休息起來。
僧人菀爾,說道:“貧僧摩诃,自西方天竺而來,往東土大漢傳教,途徑此處,與施主有緣……”戴天然總覺得這段話聽着很耳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隻是模糊地記得,也是一個和尚說的。
董柯辟嚣張地坐在地上,咬着魚肉,說道:“看在你叫我聲師弟,占我的便宜也不多的份上,咱們好好交流下。诶,對了,我是不會叫你師兄的啊,畢竟看樣子我年紀也大你一截。話說那個誰,你準備怎麽度化我?”
來人右掌豎于胸前,對着董柯辟施禮道:“施主客氣,貧僧不殺生。”
摩诃還想說什麽,卻被董柯辟打斷了:“聽你這語氣肯定是答應了,你先到處逛逛,忽悠幾個跟班。我就在前面的酒樓,過會你來幫我結賬就好,我會順便幫你叫些東西吃的,不用客氣。”
沒等僧人說完,董柯辟連忙擺手道:“打住打住,有緣這種話,我這輩子說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遍,别以爲換個造型,編個出處就容易騙人了。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連腦門上都沒有毛,能靠譜到哪裏去?這裏荒無人煙,你不吃我這魚吃什麽?我都這麽大歲數了,你跟我說話别拐彎抹角的,想吃就承認。”
“阿彌陀佛……”
董柯辟見寒芒乍現,不由自主向後縮了縮,緊張道:“你幹嘛?”
摩诃認真道:“此言差矣,出家人不打诳語。也就是從不說謊的意思。”
董柯辟眉毛一揚,搶道:“叫長青怎麽樣?”
“我佛有大法力。度既是度化,接引之意。”摩诃解釋道。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董柯辟覺得,還是知道對方的計劃比較好,能早作應對,以免自己一不小心玩脫了,真的去信了佛。況且這叫摩诃的和尚,看起來是個實誠人,大概會告訴自己他的計劃。
第二天清早,摩诃被一陣香氣擾了安眠。睜開眼,隻見董柯辟又在烤着一條肥美大魚。
董柯辟和摩诃,一路向東走去,走着走着,董柯辟想起了什麽,神色怪異地問道:“摩诃,你說,你從哪兒來的?要往哪兒?”
“嘿嘿,那我就入教玩幾天,可是我就偏偏不讓你們度我。有什麽教規隻管說來聽聽,反正我不遵守。對了,入教需要交投名狀或者喝血酒嗎?我怕疼,太難的事情我也做不來。”
“還是從守戒開始吧。師弟還是叫我法号好了。”摩诃面對董柯辟,有些尴尬,有些無奈,繼續說道,“昨夜匆忙授戒,沒來得授你法号,要不,就叫……”
董柯辟微微錯愕,癡癡道:“第一次見到能把迷路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的,佩服佩服。摩诃,看來咱們是一路人,忽悠的本事有得一拼。”
“怎麽聽着有點像邪教的味道。”董柯辟怔怔地望着摩诃,繼續咬着魚肉。
“從來處來,往去處去。”摩诃雲淡風輕地答道,簡直就是在背标準答案一般。
“好吧師弟。”
摩诃一本正經地将二百五十戒逐條解釋給董柯辟聽。
摩诃點頭,卻弄不明白董柯辟爲何生氣。
……
起初時候董柯辟還聽得津津有味,可到了第三十條的時候就變得不耐煩起來,不斷變換着躺下的姿勢,直至摩诃講完,董柯辟已經呼呼大睡起來。
董柯辟看着摩诃手指的指向,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說你指的方向是東?你确定?”
“終于走出了那些鳥不拉屎的地方!摩诃,我入教時候,你也沒請我吃頓好的慶祝一下,現在是不是應該補一頓。”董柯辟走近鎮子裏,就往小鎮中心的酒樓走去。
董柯辟口不擇言:“入教這麽随便的嗎?說不剃就不剃了。你一直說的佛,我佛什麽的是你們教的老大嗎?靠譜嗎?還有你說的佛度有緣人,有緣人是指我吧,那個度是什麽意思?”
興許這小鎮處于交通要道,盡管規模不大,但是一點都不冷清。
“阿彌陀佛,世間無不可度之人。”
……
“能不能先把師弟兩個字去掉,如果走在大街上你這麽叫我,我怎麽好意思答應你。”
“長青說得是。”
……
“入我佛門,自然要先剃度受戒。”摩诃很自然地說道。
“算了算了,你愛怎麽叫就怎麽叫吧,反正叫錯了我不會搭理你的。我突然覺得你這個傳教有點難啊,你這人很不會交流。”
那董柯辟怪異地笑了笑,故作兇相道:“要是我罪大惡極,而且不願意給你們的頭度,那他還能不能度我?”
董柯辟自然不信,學着摩诃的樣子,雙手合十,對着摩诃微微一拜,說道:“甘拜下風。”說完便加快腳步,帶着摩诃往長安方向走去。
董柯辟接着問道:“那你怎麽會來到天山的?”
摩诃伸手前指,說道:“自然是懷着誠心,腳踏實地,翻山越嶺,一路東行。”
“師弟,你這……哎——”摩诃有些無奈。
“好吧,既然你喜歡,就叫這個名字吧。長青師弟……”
董柯辟聽了氣不打一處來,提高了聲音喊道:“我是問!你是不是說你從天竺來,要往中原去!”
摩诃在董柯辟對面盤腿坐下,雙手合十道:“我佛慈悲,不忍殺生,若我食魚,冥冥中自由因果,這魚便因我而死,與我殺之無異。我佛自有神通法力,心中有佛,餐風飲露亦可裹腹。”
摩诃無奈地搖着頭,跟在董柯辟身後,走進了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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