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器的娃留在洛陽容易闖禍,一旦闖禍就不是他們可以輕易抹平的。
在萬年縣就沒有這個顧慮了,就算闖禍了,他們也能夠擺平。
所以這樣一來,萬年縣城就成爲了一個人多錢多的地方。
這裏的人還比較淳樸,不像洛陽城中,到處是使奸耍滑的人。
李東升找了一家路邊的小酒肆,對着老闆說需要一張桌子擺攤,願意每個月付點錢,算是租桌子的錢,他原以爲要和老闆讨價還價一番。
誰知道酒肆胖胖的老闆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一文錢不要,專門在門口擺了一張桌子給李東升用。
好人啊!
這是李東升當時唯一的念頭,這裏還是好人多啊,天還是藍的,草還是綠的,空氣還是沒被污染的。
這裏沒有碰瓷,沒有詐騙,也沒有假貨。
後來當他算命的生意越來越好,前來算命的人排起長龍大隊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個酒肆老闆打得如意算盤。
這些人來排隊,總有等得口渴無聊的時候,于是胖胖的老闆商機就出現了。
他自動自發的幫李東升準備号碼牌,小小的竹籌之上刻着數字,無償的幫李東升發給前來算命的人使用。
這樣一來算命的人就不用排隊了,可以去酒肆等待,可是進了酒肆總不能啥都不買吧。
就算不喝酒,喝點茶,買點小吃總是要的。
這樣酒肆的生意就越來越好了!
這也就算了,李東升還發現這個老闆會偷偷的藏一些靠前的号碼,看到衣服華麗的走過來,這個胖胖的家夥就會去兜售這些号碼牌。
這樣那些有錢人就不用排隊,甚至于不用等太長時間,就可以找他去算命。
一個号碼牌不過賣一貫錢,一天下來十貫八貫總是能夠賺到的,那些有錢人自然不會在乎這點錢。
憑着胖胖的老闆那張甜死人不償命的嘴巴,忽悠的那些有錢大爺眉開眼笑,好像不買号碼牌不能體現他們尊貴的身份一樣。
李東升覺得自己不是穿越來的,這個胖胖的老闆才是穿越來的,這老闆真是太精明了。
不過更精明的還在後面,這個胖胖的老闆竟然主動找到了李東升,然後将賣号碼牌的事情告訴了李東升,并且将賣号碼牌賺的錢,全部給了李東升。
這就讓李東升非常的驚訝,商人逐利,這是誰都知道,尤其像這個胖老闆這麽精明的商人,肯定把錢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可是這一次卻把所有賺的錢都交出來。
讓他很意外。
用這個胖胖老闆的話說,他這是幫李東升保管。
李東升沒有客氣,将錢收下來,可是卻記住了這個老闆的名字,錢太韶,一個錢太少的商人。
其實他稍微想了想,就知道錢太韶是怎麽想的。
商人在大周地位非常的低下,士農工商,商人永遠排在的最後一位,不管幹什麽都要看别人臉色,哪怕這個商人很有錢,那也沒用。
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麽私人的财産神聖不可侵犯一說,官府隻要找個由頭,就可以将商人的财産充公,而且商人就算去告,十之八九是告不赢的。
在這個時代所有人的眼中,商人是不勞而獲的,他們隻不過是将東西從南運到北,或者從東運到西,這麽簡單就取得高額的利潤,這是一種投機取巧的行爲。
可是沒人意識到商人在其中應該擔有的風險。
大周不是現代,交通不方便,貨物從南運到北,需要幾個月的時間,而且中途如果遇到了強盜、土匪,天災人禍,極有可能血本無歸。
這些就是商人付出的勞動,卻被那些文人墨客華麗麗的無視了,反而說他們是不勞而獲的蛀蟲。
所以商人要想活下去,唯一的選擇就是投靠世家門閥、高官顯貴,可是這樣一來,商人賺取的利潤就要被這些人分走很大一部分。
不過這個時候商人的稅收還比較輕,不過是三十稅一,百分之三的稅收,相對于後世來說還算是比較輕的。
國家對商人沒有明确的法令規範,又加上那下士族門閥、顯貴高官們品嘗到了商人的好處,從中獲取巨大的利潤,所以法律不會太過苛刻。
錢太韶之所以這麽做,其實就和呂不韋一樣,都是投資人。
呂不韋投資了子楚,結果他的兒子成爲了秦始皇,可謂是一本萬利。
錢太韶則是投資李東升,因爲他覺得李東升不是一般的人,以後必定會飛黃騰達。
李東升明白這個道理,他也需要一個像錢太韶怎麽精明的人幫他做事。
他收下了那筆銀子,就是默認了罩着錢太韶。
兩人雖然沒有說過任何一句關于什麽投靠不投靠的話,但是心中已經有了默契。
當李東升的地位提升之時,也就是錢太韶正式表明自己效忠之日。
李東升算命是有技巧的,普通人家來算命,他收的錢很少,以他的才智,那些人如果有什麽難題,也能夠輕而易舉的解決。
可是一旦遇到有錢人,那他就會裝作很爲難的樣子,然後那些有錢人就乖乖的銀子奉上,他才慢悠悠的說出解決的方法。
就這樣,他的名氣越來越大,在萬年縣他“李半仙”的稱号又傳開了,沒人知道他的名字,隻要提到算命的人,人們第一時間能夠想到的就是萬年縣的李半仙。
這一日,李東升在酒肆前給人算命,即便有不少人拿着号碼牌,但是在他的攤子前還是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他憑着一張三寸不爛之舌,直說得對面的人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差點就要五體投地,要是家裏有女兒,沒準就送給李東升當侍女了。
可就在李東升享受被人崇拜的時候,長長的隊伍後面出現了一陣騷動。
一個一臉橫肉,非常魁梧的家夥,帶着五六個家丁,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
這些人看上去面相兇惡、一臉的煞氣的,所過之處,旁人避之唯恐不及!
“都給我讓開,全都給我讓開!”開路的家丁非常嚣張的喊道,其實不用他喊,那些排隊的人早就遠遠的躲開了。
對于李東升來說,這一幕是多麽的熟悉,多麽有親切感啊,那是以前電視劇才能夠看到這樣的情節啊,現在終于見到活的了。
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平時逗逗鳥啊遛遛狗,沒事的時候帶着幾個狗腿子欺男霸女……
可是現在,哎……
走在人群中間,明顯是二世祖的家夥名叫魏升,他老爹是大周朝赫赫有名的人物,當朝的宰輔魏元忠。
不管在大周和大唐,宰相都很多,三省六部的官員,凡是能夠進入議事堂議事的,都能夠被稱爲宰相。
多的時候,有宰相十多人,看上去宰相似乎有些不值錢了。
但是在這并不妨礙魏升在洛陽耀武揚威,哪怕他在洛陽大街上橫着走,估計也沒人敢管他。
魏升走到了李東升的面前,看到李東升并不害怕自己,反而對有些羨慕的看着自己,他就奇怪了,自己有什麽好羨慕的?
不過他還是整了整衣服,非常有禮貌的說道:“李半仙,久聞道長大名,不知道道長除了給人算命之外,能不能夠捉鬼除妖?”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這麽有禮貌,多少讓李東升有些意外。
李東升點了點頭,故裝神秘的說道:“捉鬼除妖而已,此乃小道,不足挂齒!”
魏升面色一喜,說道:“那太好了,還請道長跟我去捉鬼!”
“沒空,你沒看到我要給這麽多人算命麽?要捉鬼,就去拿号!”李東升不緊不慢的喊道,“14号,下一個14号,14号是誰?”
“是我!”一個瘦弱的老頭舉着手中的号碼牌,哆哆嗦嗦的往前走了幾步,可是他就是不敢過來,怕被那些家丁打!
“拿号!?”魏升看到了老頭舉的那個号碼牌,問道,“那就是你說的号碼?”
“不錯!”李東升看着那個老人家有些害怕,說道,“老人家,你過來吧,不用害怕!”
老頭看着那些家丁仿佛要将他吃掉的表情,根本不敢走過去。
在洛陽,哪怕是勳貴也不能随便殺死一個大周的百姓,不然肯定會遭到禦史彈劾,等待他們的就會是免頂之災。
可是勳貴對付這些老百姓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們生不如死,所以老頭才會如此的害怕。
隻要老百姓沒死,禦史也不會怎麽樣的,就算鬧到皇帝那裏,最多也是賠點錢了事。
魏升對着一個家丁使了個眼色,那個家丁走了過去,一把将老頭手中的号碼牌搶了過來,扔了一錠銀子給那老頭,嚣張的說道:“我家少爺賞你的!”
老頭原本是一臉的怒氣,看到那一錠銀子砸了過來,連忙伸手接過,笑着說道:“謝謝少爺打賞!”
魏升拿過那個号碼牌,在李東升面前揚了揚,說道:“現在可以了吧!”
那幾個家丁一起往前走了一步,看這架勢,李東升要是開口拒絕,估計直接把李東升給綁走!
李東升歎了口氣說道:“讓我捉鬼可是很貴的。”
“隻要能夠捉到鬼,多少錢我都付得起!”魏升拍着胸口說道。
李東升要的就是這句話,他伸出一個指頭,說道:“一千兩白銀起步,看餓鬼兇惡的程度,我還會加錢!”
圍觀的人齊齊的倒吸了口涼氣,一千兩銀子,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啊!
在洛陽,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數千錢,而當時的一千錢差不多價值一兩銀子,而一鬥米的價格不過八錢。
一個縣令一年的俸祿也不過相當于二三十兩銀子。
爲什麽說是相當于,因爲在大周,銀子并不是主要的流通貨币,流通的貨币是銅錢,白銀和黃金都不算是流通的貨币。
而且白銀對銅錢的彙率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經常波動,一兩白銀大概在1000-1500錢之間。
這個時候的白銀,隻在貴族之間流通,很少用于普通商品的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