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隐忍
鄭清鷹不缺錢，但一百萬對誰來說都不是小數目。開辦公司的當初，他就提醒過身邊的黃強，想不到不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鄭清鷹不怕死，而且敢于玩命，但他做事非常謹慎。無論黃強說的天花亂墜，他從來不去見和黃強一樣身份的人。
上海市民的抗日熱情非常高昂，他從來不去參加任何遊行示威、商會捐助的事情。如果有人找上門，拿出點錢就算了事。正因爲這樣，國民黨把他當成了一個小心怕事兒的商人，r本人也認爲他隻是對金錢和事業有執着的情結。
了解他的人很少，黃強算是一個。他知道這一百萬不用再還了，但是，想從鄭清鷹口袋裏掏出點錢卻更加難！因爲他被失去了信任。這種信任不是朋友層次，而是金錢。
“空殼公司我也不能給你。”黃強看他無語，隻得繼續說下去。
“這一天我早想到了！你知道我因爲啥不想見你的朋友？一、我怕給我帶來巨大的災難；二、你們找我，不是爲了物資，就是爲了情報；三、想拉我上你們的賊船；四、想從我手裏購買一切。
你以爲我糊塗？錯！但我知道政治的殘酷，有的時候沒有倒在敵人屠刀下，反而死在自己人手裏。所以，我願意做一個純粹的商人，就算是拼搏輸掉所有，但也增長了商場的經驗。”
黃強也是聰明絕頂的人，鄭清鷹說的沒錯，忠臣不一定有好下場，這也是千古不變的規律。但他信仰堅定，就算是委屈的死，也不願背叛自己的信仰。可鄭清鷹是局外人，有權利選擇自己的道路。
“我不願意誇誇其談，能做到的就幫你，做不到的你也别勉強我。咱們是朋友，我的隐忍并不代表不說出來就不敢做。世間的事兒太複雜了，所以，我隻能冷眼觀看，從來不發表自己的意見。”
黃強不願去辯解，但他知道，鄭清鷹不會讨要這筆款。可他内心有十分歉意，嘴巴張了幾張都沒有說出口。鄭清鷹忽然笑道：“你不用感到愧疚，錢能解決的事就不算事兒。記住，如果你私人有了困難隻管開口！”
“你不準備再幫我了？”
“幫，肯定幫。但我不會像傻子一樣把錢這樣扔出去。一百萬在我手裏三年就能翻上十倍，可惜了！”
黃強被鄭清鷹逗笑了，忍俊不住恥笑道：“你的錢扔出去的速度比誰都快。”
“可我每一次扔出去的錢都見到回報。”
“這我贊成，但一百萬在你手裏有它不多無它不少，而我們就不一樣了，一百萬救活了很多人！”
鄭清鷹冷漠的說道：“中國有多少人口？四萬萬！有多少人還在饑餓中掙紮？有多少家庭賣兒賣女？又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我在青浦縣做的還少嗎？我爲國家抗日難道沒有拼着小命？
可問題是餓死的還在發生、凍死的還在發生，一切不該發生的又都在發生。這說明了什麽？說明是咱們的國家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我在歐洲長大，去過s聯、非洲等許多國家。在我的心裏早已種下了這樣的想法：人命是最賤的！”
黃強徹底無語了，一百斤糧食可以換回兩塊銀元，而一個大閨女，有的時候一個饅頭就能換回來。就拿青浦縣來說吧，一年前水利失修，天災人禍，農諺有“九年三熟，喝湯吃粥”說。
青浦曾是全國血吸蟲病嚴重流行縣之一，蔓延245個村鎮，有的村有一半人被病魔奪去了生命。是鄭清鷹花出了大把的銀兩，又是他在自己的家鄉建立起了一座規模很大的醫院。來治病的鄉親們沒有拿出一文錢。
“你說我是惡魔還是善人？”
黃強一愣，忍不住笑意說道：“你在鄉親們面前是善人，在你痛恨人的面前是厲鬼。”
“我的善意又換回了什麽？”
又是一愣，黃強思考了半天忍不住苦笑道：“幾句贊揚，然後就是你給他們的太少，不公平。”
“對，世界永遠沒有公平，窮富也永遠都不可能均等。做工者可以造反，可他們失去老闆連一碗稀粥都喝不上。富人被打倒了，窮人真的能過上好日子？”
黃強在努力思考，鄭清鷹婉轉的話題他已經明白了，但他沒有辦法回答。他想起了中央蘇區正在開展激烈的查田運動，深深的認識到這是多麽過激的行動。大戶吃完了，下邊又該怎麽做？
“我懂的一個道理：槍打出頭鳥。所以，我可以忍耐，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也可以在世人的眼裏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更可以是個爲了暴利而不怕殺頭的莽夫。但我内心十分清醒，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成大事者都在修行的成功法則，【慈悲之前無敵人，隐忍之人無對手】。我不喜歡把自己的喜怒哀樂表現在很多人面前。特别是對于一些似熟悉又非熟悉的人。但我知道我已經夠優秀了，能讓家鄉父老幾萬人有吃有喝，不用發愁饑餓寒冷就是一種成功！”
黃強莞爾不禁，微笑着說道：“你成功之處有很多，最大的性格就是嫉惡如仇、瑕疵必報。我想知道，你下一步還有什麽行動？”
“隐忍！”
“哦？”
“出手太勤敵人就會找到對付的辦法和規律，先休息一個時期，抓住機會狠狠地咬上一口！你知道狼性嗎？狠狠地盯住一個目标，锲而不舍、用心專一、不達目的，則不罷休。
狼性的四大特點是：“貪”“殘”“野”“暴”。甯做嘯傲叢林的狼，決不做咩咩求哺的羊。勇敢、孤獨、團結、殘酷，這就是狼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沒有對，沒有錯，隻有成功。”
老狐狸走了過來，對鄭清鷹說道：“康澤派人過來，要求從咱們手裏購買一些武器。”
鄭清鷹沒好氣的說道：“告訴他們，政府的訂單我都無法完成，其它生意已經停住不做了。”
“他要的是狙擊槍！”
“哦？他想用狙擊手來對付我？有意思。可以賣給他蘇式武器、德式武器的狙擊槍，但要說明，最多不能超過十支。對伊拉交代一下，子彈每支槍隻能配備彈藥五十發，單獨購買子彈，要比市場上高出幾倍才行。”
老狐狸很意外的問道：“你就不怕得罪他？”
“得罪他又如何？敢和我搗亂，我會抓住機會一下子攻進他的總部，把他們一鍋端！”
鄭清鷹有這種能力，就算事情暴露，他是y國人的綠證，誰也奈何他不得。更何況，如果他要動手，絕對不會給敵人一絲絲機會去反攻。黃強善意的說道：“他是老蔣身邊的紅人，小人一個，何必去得罪他。”
鄭清鷹靈機一動，對老狐狸興奮的喊道：“有了，師父，你這樣做——”
一陣低聲的耳語，讓老狐狸和黃強都聽得兩眼放光。他大罵着取笑：“你他娘的太陰險了，這一下不知道雙方會打成什麽樣。”
“哈哈哈哈，這是一場好戲！”
康澤因爲損兵折将，又被老蔣一頓臭罵。他無奈之下，想到了用狙擊手對付狙擊的計謀，這才到武器店購買。伊拉急忙用電話通知了老狐狸，他才跑來對鄭清鷹彙報。
武器買到手，康澤帶領的一小隊人喜滋滋的走着。這些槍确實不錯，都想寶貝一樣拿在手中不停地拉動槍栓議論着。剛走到閘北，隻見幾個浪人揮動武士刀砍了過來。
康澤和他的手下吓壞了，小鬼子在大街上來這一招，可他的槍内還沒有來得及安裝子彈。四個浪人身手了得，搶走了三支狙擊槍，又把一包子彈奪在了手中朝虹口方向跑去。
“追！”康澤感覺到十分憋氣，忍不住掏出手槍就開始射擊，手下這時候也從驚恐中醒悟過來，大喊大叫拔出了手槍追趕着敵人。突然，從一個小巷裏又跑出四個r本憲兵，手中的步槍子彈一槍一個打在了行動隊的身上。
也許是打昏了頭，也許是氣昏了，行動隊已經追到了日租界附近，還在用手槍還擊着。在租界路口站崗的日本兵一看有人敢拿槍打他們的軍人，呼呼啦啦跑過來一群，和康澤這群人殺的不亦樂乎。
早就開着轎車來遠處看熱鬧的黃強等人笑壞了，誰也沒有占到便宜，但挑起事端的浪人和r本兵早已溜走了。康澤一看弄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急忙對手下喊道：“快跑，我們闖禍了！”
雙方都沒有少死人，這件事在兩國的外交上又是一場艱難的談判。回到駐地的康澤不敢聲張，要求活着的人一定要把這件事忘記。可他非常郁悶，十支狙擊步槍隻有他帶回來了一支，彈藥丢盡，九支狙擊槍不知道落在了誰的手裏。
在遊輪上，不善言談的肖刀和金魚等女人加油添醋的描述着這次戰鬥經過，一群女人一下子笑倒在一起。金魚忽然皺起眉頭喊叫：“我的媽呀，小家夥造反了！”
“快請醫生！”
“肖刀，拉住我的手，我想聽你把故事講完，别離開我，你講着故事我就會不知不覺把孩子生下來。哎喲，我受不了了！”
“哈哈哈哈。”産房裏的呼喊聲，讓艙門外所有人都笑噴了。
“我和野狼扮作的浪人，行動的那些飯桶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可少爺是讓我們引敵人到日租界，所以，我們隻使出了三成功夫——”
“哇，哇——”
“嘿，出來了，出來了，我兒子聽到他老爸在講故事，慌忙打開大門跑出來了！”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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