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嘉蘇晚上回來得還挺早,每一根頭發絲兒都在亢奮,腳底下裝了彈簧似的,走路一彈一彈。
“看!”他跳舞似的抖着腿,舉着一張金色的卡片從向毅前面滑過去,又換個方向滑過來,腦門上刻着“我-要-炫-耀”四個大字。
向毅配合地掃了一眼:“你被包養了?”
“……滾啦!”錢嘉蘇白他一眼,把卡片舉到他眼前顯擺,“這是姈姐給我的vip卡,她自己開的西餐廳,終生免費哦!”
“終生免費?”
向毅伸手想接過來看看,才被騙過一次錢的錢嘉蘇警惕性非常高地立刻縮回手,把卡按在胸口上,“你想要自己去找姈姐要,别打我的主意!”
“出息。”
最後向毅真的聯系了周姈,不過不是爲了終身免費的vip卡,而是那輛被遺忘在他店裏一個多月的電動車。
那天是連續降溫之後難得的好天氣,太陽暖融融的,周姈牽着兩隻狗出來遛——場景跟上一次向毅主動聯系她幾乎一模一樣:都是時隔多天,都有兩條狗,而且都是爲了那個電動車。
其實當時喜歡那個車主要是看它萌萌的很可愛,這麽長時間過去,新奇勁兒過了,其實已經沒多大興趣了。
她到路邊的木椅上坐下,博美跟過來跳上椅子乖乖蹲在她旁邊,哈士奇扭頭就要瘋跑,被繩子拽了回來,開始拿嘴筒子頂周姈的小腿。她拿遠話筒低斥了一聲:“sitdon!”哈士奇立馬坐下,但嘴裏還在抗議地小聲哼唧。
電話那頭向毅還是聽到了:“你在幹嘛?”
“遛狗啊。”周姈摸摸博美蓬松柔軟的毛發,哈士奇見狀又開始咬她的褲腿,被瞪了一眼,不甘不願地趴在了地上。
彼時向毅正一個人待在店裏,坐在檐下的小椅子上,背抵着牆,長腿伸展,右手夾了一支煙。需要修的車已經都修完了,暫時沒有顧客上門,大概是閑得慌,他問了一句:“什麽狗?”
“一隻博美,一隻哈士奇。”
“博美挺乖的。”向毅說。
周姈偏頭,博美坐在那兒像一團白球兒,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周姈笑着揉揉她頭:“對啊。”
“過來遛吧。”向毅垂着眼睛,盯着從指間升起來的煙霧,平靜的語氣道。
過去遛?跑幾公裏地去遛狗?聽起來很有病的樣子。
周姈捂着話筒笑了好半天,清了清嗓子,才把手機放到耳邊,同樣雲淡風輕地回答道:“好哇。”
挂完電話,周姈帶着狗回家換衣服,灰粉色的短款毛衣、白色闊腿褲,輕便又靓麗。
她換了一輛大車,哈士奇最喜歡出去玩,被牽過來自己就蹦着上了車,周姈把小短腿博美抱上去,接過秋姨拿來的兩包零食。
“帶着他們不方便吧?”秋姨就是喜歡操心的命,聽說她要帶狗出去玩,就一直擔心她一個人看不住,“二傻一到外面就瘋,你可牽緊點。”
“行了,保證完完整整給你帶回來。”這兩條狗領回來一直都是秋姨在喂的,比她還寶貝。周姈擺擺手,發動車子。
這次馬路上沒有小朋友跳皮筋,她直接把車開到了向陽工作室門口,向毅聽到車聲叼着煙出來接人,先跟車窗裏伸出來的一顆狗頭對上了眼神。
哈士奇眼神淩厲,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向毅伸手在它腦袋上大力抓了一把,正要拉開車門,另一邊正把博美往外抱的周姈連忙喝住:“等一下!”
向毅動作一頓,詢問地望過去。周姈把拴在扶手上的繩子解開撂給他,叮囑道:“抓緊了,這東西撒手就沒了。”
“他有名字嗎?”向毅将繩子在手上繞了幾圈,開了車門讓它下來。
抱着博美的周姈轉過頭,回答他:“二傻。”
“大傻是你嗎?”向毅笑着看她一眼。
周姈白了他一眼,眼神嬌俏。“叫二傻是因爲它姓二。”
“那個呢?”向毅看向她懷裏毛色雪白棉花團似的博美。
“我們叫美少女戰士。”周姈握着博美的一隻前爪,笑吟吟地對他揮了揮。
兩個人帶着兩隻狗前腳剛進門,大門口探進來一顆腦袋,陳喜兩隻小眼睛賊兮兮地打量着向哥身邊的女人,今天的賓利suv、上次的加長勞斯萊斯、上上次的法拉利跑車……
這女的什麽來頭啊?
周姈有點嫌地上髒會弄髒博美的爪子,猶豫片刻正打算放下,向毅把手裏的繩子遞過去,狗接了過來,手掌拖着前胸胳膊一夾,抱得穩穩的。
“我抱着吧。”他拉了把椅子坐好,把博美放到腿上,不想一松手她立刻跳到了地上,跟哈士奇一起蹲在周姈腳邊。
這家夥膽小,周姈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
“向哥,有客人啊?”陳喜嬉皮笑臉地走進來,好奇的目光依舊在周姈身上打轉,讨好地伸出手,“美女你好,我叫陳喜,喜慶的喜。”
“你好。”周姈禮節性回了一句,對他伸出的兩隻手沒反應,繼續給博美順着毛。
陳喜也絲毫不覺得尴尬,若無其事地收回來,指着向毅套近乎道:“這是我大哥!”
周姈挑了下眉梢,轉向向毅:“你還有小弟啊?”
向大哥彎腰把博美又抓回去,按在腿上不讓跑,對這個問題不以爲意:“你看我像混黑社會的嗎?”
“那可不一定,”周姈笑道,“人不可貌相,有些東西沒親眼看過,怎麽能确定。”
向毅撓狗下巴的手一頓,意味不明的目光轉了過來。
不知道是他自己腦子裏裝的龌龊想法太多,還是她話裏真的有其它暗示,他情不自禁想起那天晚上在她家裏,客廳溫柔的燈下,她撐着下巴興味盎然地要他分享尺寸。
他當時一口水含在口中半天才咽下去,納悶她突然這麽重口味是因爲夜深人靜天時地利暴露了本性,還是感冒藥吃壞了腦子。
向毅看着腿上有點怕他動都不敢動的博美,漫不經心地問:“比如呢?”
周姈垂下眼睛抿着嘴角一笑,往在場的第三個人掃了一眼,沒說話。向毅的視線也掃過去,被晾在一旁的陳喜讪笑了兩聲,立刻識趣地說還有事先走了。
等人出了門,專心撸狗的向毅才擡了擡眼皮:“現在可以說了。”
周姈往後一靠,自個兒先樂了兩聲,“比如你上次說你有18cm,我怎麽知道是不是騙人的。”
果然不是他自己有問題……向毅盯着她眉飛色舞的臉,以前他覺得這個女人大方不扭捏,現在才發現,她不止不扭捏,連委婉都不會。
那天他的回答是沒量過,誰閑着沒事量那玩意兒。
她就笑,然後拿着電視遙控器問:有這麽長嗎?
他一個男人都覺得尴尬,掃了一眼沒說話。然後她又拿來兩個給他挑,也不知道家裏哪兒那麽多遙控器。最後被鬧得沒轍選了一個,她還一邊笑一邊說:唔,這個剛好18cm呢。
周姈大大方方地跟他對視着,笑得俏皮又坦然。她的臉蛋其實是有點紅暈的,但向毅分不清是她們女生用的腮紅,還是害羞。想一想,她能三番五次出言調戲,怎麽着也不會是會害羞的人。